论《楚辞》,傍晚还要教学子们一起种楚地的兰草、写秦地的隶书。
离开学还有三日,书院里已渐渐热闹起来。
最先来的是秦地的学子,大多是关中子弟,穿着玄色长衫,背着装满竹简的书囊,走路都带着几分严谨;楚地的学子来得稍晚,多是寿春附近的儒生,青布衣衫上还沾着淮水的湿气,手里攥着卷边的《离骚》,眼神里带着几分警惕,也藏着几分好奇。
负责教《楚辞》的楚地儒生屈平(与屈原同族,按楚俗称“平先生”
),头一日便遇到了麻烦。
他在讲《九歌·东皇太一》时,秦地博士周青臣忽然插话:“楚地祭祀鬼神,未免太过繁复。
我秦地崇法,讲究‘以吏为师’,这般鬼神之说,恐会误导学子。”
屈平放下手中的木简,花白的胡须微微颤动:“周博士此言差矣。
楚地祭祀,非是迷信,而是敬天地、怀先祖。
《东皇太一》讲的是对天地的敬畏,与秦律中‘敬上’的道理,本是相通的。”
“相通?”
周青臣挑眉,“秦律明定‘禁止私学’,若不是秦侯特批,这书院本就不合规制。
如今教这些‘骚体’,怕是有违国法。”
两人的争执引来了不少学子围观,秦地学子纷纷附和周青臣,楚地学子则帮着屈平说话,眼看就要吵起来,忽闻一声轻咳——秦斩不知何时站在了讲堂门口,玄色朝服在晨光里格外醒目。
“周博士,屈先生,”
秦斩走进讲堂,目光扫过众人,“我建这书院,不是让你们来争‘谁对谁错’的。”
他拿起案上的《秦律》和《楚辞》,将两卷竹简并在一起,“秦律讲‘治世’,是为了让百姓安居乐业;《楚辞》讲‘抒情’,是为了让人心有所寄。
一个治‘身’,一个养‘心’,缺一不可。”
他转向围观的学子,声音放缓了些:“你们中,有秦地来的,或许觉得楚俗‘散漫’;有楚地来的,或许觉得秦律‘严苛’。
可你们若静下心想想,秦地的渠水,能浇楚地的田;楚地的稻种,也能在秦地结果。
为何学问就不能相通?”
学子们都低下头,不再言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