寿春的秋来得早,刚过白露,淮水岸边的芦苇就漫了一层霜白,风卷着芦花掠过新筑的院墙时,总带着几分旧年楚地的清愁。
秦斩站在书院最高的观星台上,望着下方规整的屋舍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秦剑的剑穗——那穗子是楚地特有的缟素色,是去年收寿春时,从一个战死的楚兵髻上解下来的。
“将军,匾额已挂妥了。”
属官李信的声音从阶下传来,带着几分谨慎。
这位随王翦平楚的年轻将领,至今仍不太懂自家主将为何放着城防不查,偏把心思花在这“教书育人”
的营生上。
秦斩转过身,玄色朝服的下摆扫过青石台阶,留下一道浅痕。
他走下观星台,目光落在书院正门的匾额上——“楚秦书院”
四个篆字是他亲笔所书,笔力沉雄却不凌厉,起笔藏着秦篆的规整,收笔又带着楚隶的流转,像极了他此刻想做的事。
“李信,你可知我为何要在此建书院?”
秦斩忽然开口,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。
李信愣了愣,拱手道:“将军是想以教化安民心,免得楚地再生叛乱。”
“不全是。”
秦斩摇摇头,望向不远处的寿春城。
城墙还是楚时的夯土色,只是垛口换了秦兵值守,城门上的“寿春”
二字,也添了秦篆的注脚。
“去年攻寿春,我见城破时,楚地老弱抱着竹简投火,说‘宁焚楚书,不读秦律’。
那时我便想,刀剑能破城,却破不了人心的隔阂。”
他顿了顿,指尖点了点匾额上的“楚秦”
二字:“秦楚本就不是仇敌。
颛顼之后,祝融一脉,秦为嬴姓,楚为芈姓,追溯上去,原是同源。
只是百年战乱,把‘同源’二字给打忘了。
我建这书院,就是想把这两个字捡回来。”
李信似懂非懂,却不再多问。
他知道秦斩的性子,一旦决定的事,十头牛都拉不回来——就像当初他力排众议,奏请始皇帝允许楚地保留祭祀屈原的习俗,又像现在,他从秦地调来三位博士,又请了楚地四位有名的儒生,连书院的课表都亲自定:晨时讲《秦律》,午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