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行囊里的三月
田伯的手指在竹简上摩挲时,指腹的老茧蹭过竹片边缘的细毛,出轻微的“沙沙”
声。
昏黄的油灯悬在农舍梁上,灯花偶尔“噼啪”
爆一下,把他手边的行囊照得亮了又暗。
行囊是粗麻布缝的,边角已经磨出了毛边,还是三个月前从齐国带来的,此刻正一点点被赵地的春日光景填满。
“叔,这卷‘轮作要诀’我帮您叠好?”
阿禾端着一碗温好的米酒走进来,见田伯还在对着竹简呆,轻声问道。
阿禾今年二十出头,脸上还带着少年人的莽撞,手上却已经有了种庄稼的实劲——这三个月在赵地药田,他手掌心的茧子又厚了一层,是握锄头、捏菜籽磨出来的。
田伯点点头,把手里的竹简递过去:“小心点,这卷里老周标注了甘草和金银花轮作时的行距,我特意用炭笔描了,别蹭掉。”
他说的老周,是赵地药田的农师,四十多岁,话不多,却总在田埂上手把手教他们辨土性、看虫害。
就像上个月种板蓝根时,阿禾没看出土里的碱气,老周蹲下来抓了把土,在手里搓了搓,又凑到鼻尖闻了闻,说“这土得掺点草木灰,不然苗长不高”
,后来果然如他所说,掺了草木灰的地块,板蓝根苗比别的地块壮实一截。
阿禾应着,把竹简小心翼翼地卷起来,外面裹了两层粗棉纸,才放进行囊。
他的动作慢,眼神却亮,落在行囊角落里那几株用草绳捆着的决明子时,嘴角忍不住翘了翘。
那是他半个月前亲手种的,就在药田东边的田埂下,刚开始籽播下去,好几天没冒芽,他急得天天去看,老周见了,笑着教他“把土扒松点,别闷着籽”
,后来真就冒出了嫩黄的芽。
现在这几株决明子已经长到半尺高,叶片鲜绿,带着药田特有的清苦气,阿禾特意选了长得最壮的三株,要带回齐国去——他想让娘看看,他在赵地不仅学了本事,还种出了这么好的苗。
“你那几株决明子,记得用湿麻布裹上,路上别干着。”
田伯瞥见他的小动作,开口提醒。
他自己的行囊里,除了抄录完整的《药材种植规范》竹简,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