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春的凉州城,风裹着沙砾在街巷里横冲直撞,刮得人睁不开眼。
城西赈灾棚外的空地上,密密麻麻挤满了衣衫褴褛的灾民,他们枯瘦的手攥着豁口的破碗,眼神死死盯着棚内那口冒着微弱热气的粥锅,里头飘出的米香稀薄得像一阵风,吹过就没了踪影。
素问站在棚子东侧的老槐树下,青布衣裙下摆沾了些尘土,间别着一支素银簪子,是她仅有的体面。
她望着粥棚前歪歪扭扭的队伍,眉头拧成了疙瘩——辰时三刻早过了,本该开棚放粥的时辰,可棚里的差役却斜靠在木柱上,慢悠悠地擦着碗,有人还伸手从怀里摸出块干饼,嚼得咔哧响。
“姑娘,听大娘一句劝,快走吧。”
旁边挎着半篮野菜的老妇凑过来,压低声音劝道,“前儿个有个后生多问了句‘粥里咋没米’,就被差役拖到后巷打了顿狠的,现在还躺在破庙里哼哼呢。
这刺史府的人,咱小老百姓惹不起啊!”
素问指尖悄悄攥紧了藏在袖中的布包,那里面是她熬了三个通宵抄录的赈灾账簿副本,纸页边缘被手指磨得毛。
她抬眼望向人群里那些面黄肌瘦的孩子,喉结动了动:“大娘,我若走了,这些乡亲们还能等多久?”
话音刚落,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,像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。
人群瞬间安静下来,纷纷往两侧退去,连呼吸都放轻了。
只见刺史李嵩穿着一身宝蓝色锦缎官服,腰系玉带,骑着匹高头大马,身后跟着十几个手持棍棒的差役,耀武扬威地来到粥棚前。
“李大人!”
一个瘦得只剩皮包骨的老汉突然从人群里冲出来,“扑通”
一声跪倒在地,膝盖砸在石板路上出闷响,“求您善心,多给点粥吧!
我家孙儿已经三天没吃东西,再饿下去就要断气了!”
李嵩皱着眉,居高临下地瞥了老汉一眼,突然抬脚狠狠踹在老汉胸口:“放肆!
朝廷拨的赈灾粮就这么多,能给你们口稀粥喝就不错了,还敢贪心不足!”
老汉像个破布娃娃似的摔在地上,嘴角瞬间溢出鲜血,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再求,却被两个差役死死按住肩膀,胳膊肘顶在他后背上,疼得他直哼哼。
<