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三年,你才十岁,随父在江南任上。
可知京中那场血雨?”
沈砚之点头:“臣幼时听父亲说过,废太子率东宫卫逼宫,三日后方被镇压。
只是……”
他犹豫了一下,“家父曾言,东宫卫皆是忠义之士,若真谋逆,为何未见滥杀?”
“因为他们要杀的,从来只有两个人。”
萧景渊的声音轻得像雨丝,“丞相李斯年与禁军统领赵承。
这二人勾结外戚,假传先帝遗诏,欲立幼子为帝。
景琰他……是为了清君侧。”
沈砚之猛地抬头,眼中满是震惊。
他修史多年,翻阅过无数卷宗,从未见过这般记载。
“可史书不能这么写。”
萧景渊转过身,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,“李斯年是三朝元老,门生故吏遍布天下;赵承是朕的亲舅舅。
若写明宫变真相,朝臣会说朕为兄翻案,动摇国本;百姓会说皇家骨肉相残,失了民心。”
他拿起那卷书稿,指尖在“谋逆伏诛”
四字上反复摩挲,“你说,这真,要怎么存?”
沈砚之喉头紧,忽然想起去年在洛阳见到的那位白老妪。
她是当年东宫卫统领的遗孀,攥着丈夫的血书哭着说:“我夫君死前提了三个字——‘殿下冤’。”
那时他只当是妇人执念,此刻想来,字字如锥。
“陛下,”
他深吸一口气,“司马迁着《史记》,不为汉武避讳;班固写《汉书》,直书王莽篡汉。
史书之所以为鉴,正在于它敢说真话。
若为了一时安稳篡改史实,百年后世人会如何评说大雍?如何评说陛下?”
萧景渊猛地看向他,眼中闪过一丝厉色,随即又慢慢淡了下去。
他走到窗边,望着雨中的宫墙,那墙爬满了青苔,像极了他鬓边的霜。
“你可知,景琰临刑前,托人给朕带了句话。”
他声音有些颤,“他说,‘阿渊,你要做个好皇帝,不必记得我’。”
沈砚之默然。
他忽然明白,这位帝王心中藏着的,从来不是对兄长的恨,而是沉甸甸的愧疚。
“臣有一法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