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春的雨丝斜斜掠过紫宸殿的飞檐,将琉璃瓦洗得愈莹润。
内阁学士沈砚之拢了拢身上的锦袍,指尖仍带着案头那叠泛黄书稿的凉意。
殿内烛火明明灭灭,映着御座上那位鬓角已染霜的帝王——萧景渊登基三十七年,眼底的锐利早被岁月磨成了沉潜的渊水,此刻正凝望着他手中的《大雍会要》初稿,久久未言。
“陛下,”
沈砚之躬身,声音压得极低,“前朝旧事部分,臣已按起居注与各州府卷宗核对三遍。
只是……”
“只是什么?”
萧景渊的声音带着晨起未散的沙哑,他抬手揉了揉眉心,案上堆叠的奏章旁,孤零零放着块半旧的玉佩,那是他登基前,与故太子萧景琰一同在国子监读书时,先帝所赐的同款。
沈砚之喉头微动,将那卷关于“景和三年宫变”
的书稿往前推了推:“关于废太子景琰……起居注载其‘谋逆伏诛’,可臣在宗人府旧档中,寻到了这份密函。”
他展开一张绢纸,墨迹已有些洇开,“是当时监刑官呈给先帝的,说废太子临刑前,只留了句‘清君侧者,终为君侧所清’。”
烛火“噼啪”
一声爆了个灯花。
萧景渊的目光落在绢纸上,指节不自觉地捏紧了玉佩,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上来。
他记得那年秋猎,十七岁的自己躲在假山后,看二哥萧景琰把染了血的箭羽塞进箭囊,低声对他说:“阿渊,若有朝一日我出事,你要信二哥从未想过反。”
“这密函……”
萧景渊的声音顿了顿,“为何从未见于正史?”
“宗人府说,是先帝亲命封存,标注‘永不开启’。”
沈砚之垂着眼,“臣斗胆取出,是因史书编纂,当求其真。”
殿外的雨似乎大了些,打在窗棂上出沉闷的声响。
萧景渊沉默良久,忽然问:“沈爱卿修史二十载,可知史书最难之处何在?”
沈砚之一怔:“在于去伪存真?”
“是,也不是。”
萧景渊起身,踱到殿中那幅《江山万里图》前。
画是他年轻时亲笔所绘,如今边角已有些磨损。
“当年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