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砚之缓缓道,“可在‘谋逆伏诛’后,另附一段考异。
写明宗人府有密函存疑,东宫旧部多有鸣冤者,虽无实证,然其事存争议。
如此,既不违当朝定论,也为后世留一线探究真相的可能。”
萧景渊沉默了许久,雨渐渐小了。
他回头看向沈砚之,眼中那片沉潜的渊水终于泛起了涟漪:“就依你。”
他将玉佩放回案上,“还有,把景琰在国子监时,为赈灾写的那篇《救荒策》,附在他的传记后。”
沈砚之躬身应是,拿起书稿转身时,见萧景渊正望着那幅《江山万里图》,指尖在图中东宫的位置轻轻点了点。
窗外的阳光穿透云层,恰好落在图上,将那片山河照得一片明亮。
走出紫宸殿时,雨已经停了。
沈砚之抬头望向天空,一道彩虹正挂在天边。
他忽然想起年少时读的那句“史者,所以明夫治天下之道也”
。
或许史书从来做不到绝对的真,但只要修史者心怀敬畏,为真相留一丝缝隙,这缝隙里,便会长出公道。
回到史馆时,编修们正围着一堆竹简争论不休。
见他进来,纷纷起身行礼。
沈砚之笑着扬了扬手中的书稿:“景和三年的部分,改。”
老编修王仲之愣了愣:“沈大人,那可是……”
“是存疑。”
沈砚之将考异的写法细细说明,末了道,“咱们修的不是给当朝看的账本,是给千秋万代看的镜子。
这镜子得擦亮些,哪怕多花些力气。”
众人相视一笑,重新围拢到案前。
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,落在那些泛黄的纸页上,照在他们专注的脸上。
史馆外的海棠开得正好,花瓣上的水珠折射出七彩的光,像极了史书里那些藏在字缝里的真相,虽微弱,却从未熄灭。
沈砚之坐下,提笔蘸墨,在考异那栏写下第一行字:“宗人府景和三年密函云……”
笔尖落下时,他仿佛听见百年后的风吹过,有人翻开这卷史书,在那行小字前驻足沉思。
那一刻,他忽然懂得,所谓史书编纂,从来不是简单的记录,而是用笔墨在时光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