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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
老郡守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,"
自去岁蝗灾过后,地里就没结过像样的粮食。
如今青黄不接,乡野间已经有人有人易子而食了啊!
"
李斯的手指在案几上叩出沉闷的声响,案头那卷《仓律》被他摩挲得边角毛。
他何尝不知道各州郡的窘境?少府上个月报上来的府库清单,连御膳房的肉脯都削减了三成,可北边长城还在续筑,岭南的驰道刚铺到南海郡,哪一样不要粮草?
"
陛下今夜又在章台宫?"
李斯忽然开口,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疲惫。
"
是,"
旁边的南阳郡守抬头,雨水顺着他的髻往下滴,"
中常侍说,陛下正与博士们议议焚书之事。
"
李斯猛地一拍案几,烛台险些翻倒。
那些博士们整日捧着泛黄的竹简争论"
三代之治"
,可他们谁见过颍川灾民啃树皮的样子?谁闻过瘟疫蔓延的村落里,那股化不开的腐臭?
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小了些,隐约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。
李斯望着窗棂上模糊的雨痕,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初入秦宫时,也是这样一个雨夜。
那时的秦王政刚亲政,在雍城蕲年宫彻夜不眠,与他们这些客卿商议的,是如何让关中沃野长出更多粮食,如何让巴蜀的盐铁顺着栈道运出来,而不是如今对着一堆催命般的急报呆。
天快亮时,李斯终于站起身,将一卷竹简推到郡守们面前。
那是他连夜拟好的奏书,请求陛下暂停阿房宫工程,将役夫遣返原籍,同时开放咸阳周边的太仓,先解各州郡的燃眉之急。
"
你们且回驿馆等候,"
李斯的声音透着浓重的疲惫,"
老夫这就去章台宫。
"
章台宫的青铜灯盏比丞相府的亮堂百倍,却照不进嬴政紧锁的眉头。
他面前摊着一幅巨大的舆图,羊皮上用墨笔标注着新修的驰道和长城,那些蜿蜒的线条像一条条勒紧的绳索,将整个天下捆得密不透风。
"
陛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