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听说不是人打的,是机器轧出来的。”
周老栓压低声音,“天津卫那边有大工厂,轰隆轰隆转一天,能出百十个这物件。”
王铁山没再说话,转身回了铺子。
风箱还在响,可他看着那口烧了三十年的老炉子,突然觉得它像是老得喘不上气了。
他想起年轻时师父说的话:“打铁要趁热,可人心不能躁。”
可现在,热铁还没等捶打,就被外头那些冷冰冰的机器比下去了。
三天后的清晨,王铁山揣着攒了半年的碎银子,揣着个窝窝头,跟着周老栓的骡车去了天津卫。
车过通州的时候,他看见运河上漂着挂洋旗的火轮船,黑烟滚滚地往南去,把旁边摇橹的漕船甩得越来越远。
“那是运送机器零件的。”
周老栓指着轮船,“听说上海的工厂更大,里头的工人不用抡锤,按按开关就行。”
王铁山的心沉了沉。
他原本想找个洋铁匠学学手艺,可听这意思,人家早就不凭力气吃饭了。
到了天津卫的租界,王铁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说不出话。
宽宽的马路上跑着没马拉的铁车,高楼顶上竖着花花绿绿的旗子,还有穿着短褂的工人进进出出,手里拿着他从没见过的工具。
周老栓带着他绕到一家铁工厂后门,隔着栅栏往里看——只见巨大的铁轮转得飞快,通红的钢条像面条似的被机器压成各种形状,几个工人站在旁边,时不时扳动一下手柄,连汗都没怎么出。
“这哪是打铁,这是变戏法。”
王铁山喃喃道。
“山哥,你看那个。”
周老栓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小铺子,门楣上写着“同兴机器修配”
。
铺子门口,一个穿蓝布长衫的年轻人正蹲在地上,手里拿着个黄铜零件,对着阳光看。
王铁山走过去,现那零件是个齿轮,齿牙均匀得像用尺子量过,边缘光滑得能划开纸。
“小哥,这是你做的?”
年轻人抬头,露出张斯文的脸,眼镜片后的眼睛很亮:“是机器做的,我不过是修修。”
他指了指铺子里头,“我爹原是宫里的铁匠,专做兵器的。
前年宫里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