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军的甲胄在岭南的烈日下泛着青灰色的光,赵佗勒住战马时,靴底已沾满暗红色的泥浆。
这片被中原称为“百越”
的土地正用湿热的空气裹住他们——榕树垂落的气根像无数条绞索,腐叶在林间积成尺厚的垫层,踩上去能听见细碎的崩裂声,混着远处隐约的虫鸣,像极了某种巨兽的呼吸。
“将军,前队又倒了三个。”
亲兵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,他怀里揣着的陶瓮正往外渗着草药汁,在甲胄上洇出深色的痕。
赵佗抬手按了按眉心,昨日扎营时还能挥戈操练的士兵,此刻怕是已浑身绀地蜷缩在担架上。
瘴气这东西,比百越人的毒箭更难缠。
一、染病
中军帐的竹帘被风掀起时,随军医官徐福正用银针刺破病患的指尖。
暗紫色的血珠渗出来,在白麻布上晕成诡异的花。
他抬头看见赵佗进来,手里的银针顿了顿:“将军,这已是第七个高热不退的。”
帐内弥漫着苦涩的药味,混着病人呕吐物的酸腐气。
角落里的士兵忽然剧烈抽搐起来,指甲深深抠进竹榻的缝隙,喉咙里出嗬嗬的声响,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肺里爬出来。
徐福连忙掰开他的嘴,塞进一块含着姜汁的麻布,额角的汗顺着沟壑往下淌:“脉象乱得像团麻,皮肉摸着烫,骨头缝里却往外冒寒气——这不是中原的伤寒。”
赵佗的目光扫过帐外。
那些来自关中的士兵正蹲在溪水边搓洗铠甲,有人脱了上衣,脊梁上满是被蚊虫叮咬的红疮。
他们原以为凭着秦弩的锐势,三个月便能荡平百越,却没想连敌人的面都没见着,先被这片土地缠上了。
“让后队把石灰都运来,”
赵佗的声音在潮湿的空气里有些沉,“营区周围掘三尺深沟,所有饮用水必须煮沸一刻钟。”
他顿了顿,看向徐福,“那些从当地部落抓来的向导,问出什么了吗?”
徐福摇头,嘴角牵起一丝苦涩:“他们只说这是‘山鬼吐的气’,月圆之夜最凶。
有个老巫说要杀活人献祭,被我捆起来了。”
帐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,赵佗掀帘出去,正看见几个士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