咸阳宫的铜灯在晨光里泛着冷光,李斯将一卷竹简重重拍在案上时,秦王政正用银匕剖开温热的鹿肉。
案几对面的王翦忽然抬头,青铜酒爵悬在唇边——那卷竹简的封泥上,赫然是陇西郡守加急送来的血书。
"
老将军看看吧。
"
李斯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,"
上个月刚划定的狄道县,昨夜被羌人烧了粮仓。
郡守说,县尉带着三百戍卒追出五十里,至今没回来。
"
王翦放下酒爵的手顿了顿。
羊皮地图上,狄道县的位置只用朱砂画了个模糊的圆点,像滴尚未干涸的血。
他忽然想起三年前灭楚时,项燕的军队就是借着楚国郡县分界混乱,在淮水两岸拖垮了李信的二十万大军。
"
臣以为,"
王翦用骨筹敲了敲地图上的圆点,"
不是羌人太勇,是咱们的刀子不够利。
"
秦王政的银匕停在半空。
窗外的槐叶被风卷着飘过丹墀,像极了去年嫪毐叛乱时,那些散落在咸阳街头的兵甲碎片。
一、刀笔
御史府的油灯燃到第五夜时,赵高终于在堆积如山的简牍里找到了那卷《商君书》。
泛黄的竹片上,"
集小都乡邑聚为县,置令、丞,凡三十一县"
的字迹被虫蛀得残缺不全,倒像是在嘲笑如今遍布关东的百余郡县。
"
李大人要的东西找到了。
"
赵高将竹简呈给李斯时,指节因连日翻检而泛着青白。
案上的铜爵里,残酒结着层薄冰,映得李斯鬓角的白愈刺眼。
李斯没有抬头,只是用狼毫蘸着朱砂,在新绘的《天下郡县图》上圈点。
颖川郡的边界被他改了三次,最后索性用刀刮去墨迹:"
韩地旧俗,乡吏多世袭。
若依秦制设三老,必生祸乱。
"
赵高顺着他的指尖看去,图上的颖川像只被捆住的螃蟹,十几个新划的乡邑将原来的韩国旧都层层围住。
最边缘的许县被红笔圈了两圈,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