面的声响震得烛火乱晃。
"
谢将军!
"
吼声撞在梁上,簌簌落下些灰尘。
林缚忙扶起他们:"
都起来。
明日我让人送些伤药过来,老陈,你还做军医,给弟兄们看看伤。
"
老陈抹了把脸,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递过来。
"
将军,这是弟兄们凑钱买的。
"
纸包里是块黑黢黢的东西,凑近了闻有股松脂香。
"
雁门关外的野山参,据说能补元气,将军这几年定是费心劳神"
林缚捏着那皱巴巴的纸包,突然想起雁门关战役的最后一夜。
当时他被敌军围困在烽火台,正是王二柱带着十几个兵卒冲进来,用身体搭成人墙护住自己。
老陈则跪在雪地里,用牙齿咬开箭头,给中箭的亲兵包扎。
"
今夜就在偏殿歇息,"
林缚把人参塞进怀里,"
我让人送些酒肉来,咱们好好聊聊。
"
月上中天时,偏殿里还飘着酒香。
王二柱正唾沫横飞地讲着他们在雁门山的日子,说有次大雪封山,狗剩为了找吃的,差点掉进冰窟窿里。
狗剩红着脸辩解:"
那不是为了给陈军医找药嘛,他当时着高烧"
林缚静静听着,忽然瞥见窗外有个熟悉的身影。
他起身走出去,见侍卫长赵武站在廊下,手里捧着件叠好的铠甲。
"
将军,这是您当年在雁门关穿的铠甲,"
赵武把铠甲递过来,"
前几日整理库房时找出来的,我让人擦干净了。
"
林缚抚摸着铠甲上的凹痕,那是被敌军的狼牙棒砸出来的。
他忽然想起什么,转身回殿里喊道:"
王二柱,你们还记得当年约定的暗号吗?"
王二柱愣了愣,突然扯开嗓子喊:"
朔风烈!
"
三十余人同时起身,齐声应道:"
战不休!
"
喊声响彻夜空,惊得檐角的铜铃叮当作响。
林缚看着这些饱经风霜的面孔,突然觉得眼眶烫。
他举起酒坛:"
弟兄们,干了这坛酒,明日起,随我再踏北境!
"
酒液泼洒在青砖上,晕开一个个深色的印记,像极了当年雁门关外染血的雪地。
王二柱仰头灌完酒,突然把空坛往地上一摔:"
将军放心!
只要弟兄们还有一口气,就绝不让鞑子再踏过长城半步!
"
窗外的月光突然亮起来,照亮了偏殿门楣上"
忠勇"
二字。
林缚知道,这些归来的旧部不仅带回了当年的锐气,更带回了比黄金还珍贵的东西——那是历经生死考验,却从未改变的归心。
天边泛起鱼肚白时,校场上传来整齐的脚步声。
王二柱带着弟兄们正在操练,瘸腿的老陈站在队伍旁,手里还拄着木杖,却挺直了腰杆。
林缚站在城楼上看着,忽然想起昨日王二柱说的话:"
将军,弟兄们不求功名,就想再跟您守一次边关。
"
风从城楼掠过,带着咸阳城外麦田的清香。
林缚握紧腰间的佩剑,剑鞘上的猛虎浮雕在晨光里栩栩如生。
他知道,一场新的征程,正要从这些归来的脚步声里,重新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