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缚站在临时搭建的帐外,指尖捏着半片干枯的艾草,风裹着血腥味掠过鼻尖时,他忽然想起三年前在南境山地,军医老周曾笑着说“草木有灵,能活人命”
。
那时他只当是老者的感慨,此刻望着帐内此起彼伏的咳嗽声,才真正尝到了“灵尽”
的滋味。
“将军,城东药铺最后那点黄连也空了。”
亲卫赵武的声音带着喘,甲胄上还沾着夜露,“弟兄们把附近山头翻遍了,连根像样的柴胡都没找到。”
林缚转身时,帐内的油灯正映着墙上的伤兵名册,红圈标记得密密麻麻。
三天前那场夜袭虽守住了防线,但箭矢带的铁锈、刀剑上的污泥,让半数伤员都了高热。
起初军医还能用金银花煮水退烧,可如今别说金银花,就连最寻常的止血艾草,都要按片来分。
“去把王医令请来。”
他压下喉间的涩意。
帐外的空地上,几个伤兵正背靠着土坡晒太阳,有人腿上的绷带渗出血迹,却只是用枯树枝随意拨弄着地面——他们早学会了对疼痛沉默。
王医令进来时,药箱“哐当”
一声磕在门帘上,林缚才现那箱子空了大半。
老医者摘下沾着草药渣的眼镜,指节因为常年捻药而泛着黑黄:“将军,不是属下不尽力,是真没药了。”
他翻开一本泛黄的药书,指尖点着其中一页,“你看这地骨皮,能治虚热,可附近的枸杞根早被挖光了;还有这马齿苋,本是田间野草,如今连田埂都被翻了三尺土。”
林缚的目光落在帐角的沙盘上,那里插着几面小旗,标记着周边的村落与山林。
他忽然想起什么:“城西三十里的青石峪,不是有片老杏林吗?杏仁能润肺,树皮能止泻,或许……”
“去过了。”
王医令苦笑,“三天前就派了人去,回来的弟兄说,那里的杏林早被流寇烧了,只余下几棵焦黑的树干。”
帐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,赵武掀帘进来,脸色比刚才更白:“将军,北营那边……有五个弟兄烧得迷了路,竟往敌营方向走,被哨兵拦下来时,已经说胡话了。”
林缚猛地起身,甲胄的铁片摩擦着出脆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