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像一块浸透了墨汁的绒布,无声无息地覆盖了秦军大营。
主营帐内,烛火被风卷得猎猎作响,将林缚的影子钉在泛黄的舆图上,他指尖按着的位置,正是三日前被敌军夜袭焚毁的粮草库——那里本该囤积着支撑大军半月的粮草,如今只剩一片焦黑的废墟,连带着负责守卫的三百锐士,也成了灰烬里的残骨。
“再查。”
林缚的声音比帐外的夜风更冷,“从粮草库的值守换班记录,到近十日出入大营的每一个人,哪怕是送水的民夫,都给我重新盘查。”
副将蒙武捧着卷宗的手微微颤。
这已经是第三日了,自粮草被焚、秦军被迫暂缓攻势后,整个大营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咽喉。
敌军显然对粮草库的布防了如指掌——不仅避开了外围的三道暗哨,还精准绕开了巡逻队换班的间隙,甚至连守卫士兵的饮水里被掺了迷药,都像是提前算好的。
“将军,该查的都查了……”
蒙武的声音艰涩,“值守的百夫长已经殉职,换班记录上没有任何异常。
至于出入人员,除了补给队,就是……”
他顿了顿,喉结滚动,“就是几位盟国派来的联络官。”
帐内的空气骤然凝固。
盟军——这是三个月前,林缚为了合围盘踞在黑风谷的叛军,联合附近三州势力组成的联军。
粮草被焚当晚,盟军的三位联络官都在大营内,理由是“商议次日协同作战的细节”
。
“沈墨呢?”
林缚忽然问。
蒙武一愣:“沈先生午后去了伤兵营,说是给中了毒箭的士兵看诊。”
林缚颔。
沈墨是盟军里楚国派来的医官,也是三州势力中唯一懂毒理的人。
粮草库守卫士兵的迷药,正是他验出成分——一种只会让人昏睡三个时辰的草药,剂量精准得像是用秤称过。
“去把他请来。”
林缚转身,烛火照亮他眼底的寒芒,“顺便,把盟军的三位联络官也请过来。
就说,我有新现。”
伤兵营里弥漫着草药和血腥气。
沈墨正蹲在榻前,小心翼翼地用银针刺入一名士兵的手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