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沉水香早已燃尽,只剩一缕残烟袅袅。
李阙未束冠,披衣而坐。
几缕散落的黑垂在额前,眼下青影沉沉,衬得他面色愈苍白。
跪在他眼前的,皆是天世军旧部——钟盛、薛申、张承岳……这些曾随他南征北战的悍将,无论老少,都被他叫到了寝宫。
“都起来吧。”
他嗓音沙哑,带着深深的疲惫。
众人起身,却无人敢抬头直视帝王,殿内静得可怕,唯有钟盛缓缓开口:
“陛下叫我们来,可是为了太子下狱,储君之位之事?”
“是,也不是。”
李阙忽然低笑一声,指了指自己浑浊的双眼,“朕……看不清了。”
“这朝堂上下,谁忠谁奸?谁在暗中结党,谁又包藏祸心?”
他说的很慢,手指轻轻抚摸着案上那柄归心剑,“朕杀过太多人,可杀得越多,越分不清。”
钟盛猛地抬头:“陛下——”
李阙抬手止住他,目光落在殿外漆黑的夜色中。
几点火光游走着,在他眼中忽明忽灭。
“朕不怕死,也不怕乱。”
“可朕这颗杀伐之星,终究不如昭平那孩子。”
他忽然一扫先前的迷茫,眼神锐利如刀,“朕今日召你们来,只问一句——若明日这天下倾覆,你们可还认天世军的军令?”
众人听到“天下倾覆”
之言,背后都惊出一片冷汗。
无人敢当眼前的皇帝在和自己开玩笑,只是齐声低吼:“誓死效忠!”
李阙长舒了一口气,闭目不言,再睁开时,眼底竟有一丝罕见的释然。
这位以威严御下,以武力治国,紧张了一辈子的帝王,此刻终于感到了某种从未感受过的松懈。
“只要你们在,朕什么都不怕……”
他低声喃喃道。
“什么都不怕……”
良久,李阙起身,手中的归心剑在烛光下泛着冷芒。
“那朕的最后一令,你们听好了——”
“不论生什么,天世军必须誓死效忠李昭平。”
钟盛的心头蓦然一颤,他下意识地觉得这道命令出奇的诡异,却说不出问题出在哪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