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约莫过了半个时辰,昏睡中的秀云忽然出了一声低低的呻吟。
阿德猛地凑近。
只见秀云蜡黄的脸上,那死灰之气竟然真的在以肉眼可见的度褪去!
一层极淡极淡的血色,浮现在她的脸颊。
她深陷的眼窝下,那青黑色也似乎变浅了。
最神奇的是她的呼吸,变得平稳而悠长,不再带有那令人心碎的嘶哑破音!
她甚至轻轻动了一下,自己拉了一下滑落的被角。
奇迹!
这该死的、诅咒般的“秘方”
,真的起了作用!
阿德看着这奇迹般的转变,心中却没有半分喜悦。
只有无边的寒意,从脚底一路窜上头顶,冻结了他的四肢百骸。
这奇迹,是用什么换来的?是他亲手将生养他的母亲,送进了那扇门,化作了这碗……羹汤。
他冲到门外,扶着土墙,剧烈地干呕起来,却什么也吐不出来,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他的喉咙。
接下来的几天,秀云的情况一天好过一天。
她能自己坐起来了,能喝下整碗的稀粥了,脸上有了光彩,甚至能和阿德说上几句话了。
她不止一次地问起婆婆去了哪里,什么时候回来。
每次,阿德都只能支支吾吾,用借债求药路途遥远之类的借口搪塞过去。
他不敢看秀云清澈起来的眼睛,那里面映照出的,是他自己肮脏而罪恶的灵魂。
秀云的身体在飞康复,但阿德却在这几天里迅枯萎下去。
他吃不下,睡不着,眼窝深陷,形销骨立。
秀云好转的每一个迹象,都像是在他良心上多加的一道枷锁。
家里似乎也起了一些微妙的变化。
总是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、淡淡的腥气,无论他怎么通风打扫,都无法彻底驱散。
碗柜里,偶尔会在深夜传来极其细微的、像是什么东西在爬挠的声响,但每次阿德心惊胆战地过去查看,却又什么都没有。
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。
这天晚上,秀云因为身体大好,心情愉悦,早早睡下了,呼吸均匀,面色甚至透出了久违的红润。
阿德却毫无睡意。
他独自一人坐在灶房的小凳上,对着那盏摇曳的、昏黄的油灯,手里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个曾经盛放过肉羹的粗瓷碗。
碗早已被他反复清洗过无数遍,干净得亮,但他总觉得上面残留着那股诡异的味道,残留着……娘的气息。
夜越来越深。
万籁俱寂,只有窗外偶尔传来几声虫鸣。
就在这时——
一阵极其细微,却又异常清晰的声音,钻进了阿德的耳朵里。
那声音,飘飘忽忽,似有似无,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,又像是紧贴着他的耳根。
像是一个老妇人的……呼唤。
阿德浑身汗毛瞬间倒竖!
他猛地抬起头,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,几乎停止跳动。
他屏住呼吸,侧耳倾听。
声音消失了。
只有他自己狂乱的心跳声,在寂静的夜里咚咚作响。
是幻觉吗?是这几天精神太过紧张产生的幻听?
他刚想稍微松一口气——
那声音又响起来了!
这一次,更清晰了一些。
飘飘悠悠,带着一种空洞的回音,仿佛穿透了某种屏障,直接响在他的脑海里。
“儿啊……”
阿德如遭雷击,整个人僵在原地,血液瞬间冰冷!
这声音……这声音他太熟悉了!
是娘的声音!
绝对不会错!
但那声音里,没有了往日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