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花瓣。
陈砚斋如同一个局外人,静静地立在角落的阴影里,看着眼前这幕人间地狱般的狂欢景象。
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只有一片死寂的灰白。
那浓烈到令人窒息的异香钻入他的鼻腔,却只让他胃里翻腾起冰冷的、无法抑制的恶心。
他死死攥着拳头,指甲深深嵌入掌心,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。
他仿佛能听到,那被分食殆尽的琉璃盏中,有无数的、微弱的、凄厉的婴泣在回荡,汇聚成一片只有他能听见的、无声的控诉海啸,几乎要将他的头颅撑裂。
他猛地闭上眼,身体微微晃了晃,一股腥甜涌上喉咙,又被他强行咽了回去。
盛宴终散,留下杯盘狼藉和一片令人作呕的餍足死寂。
仆役们屏着呼吸,小心翼翼地收拾着残局。
陈砚斋脚步虚浮地回到他那间斗室,门一关,隔绝了外面的一切。
他踉跄到角落的水盆前,疯了似的搓洗双手,冰冷的水花四溅。
然而,无论怎么洗,那浓烈的异香和指尖残留的、无形的粘腻感,仿佛已经渗透皮肤,钻进骨髓。
他抬起头,镜子里映出一张鬼一样的脸——惨白,扭曲,眼窝深陷如同骷髅,眼神涣散,里面是浓得化不开的恐惧和……一种彻底沉沦后的、万念俱灰的空洞。
他猛地扑向桌案,颤抖着再次翻开那本如同诅咒的《玉馔录》。
书页无风自动,哗啦啦翻过,最终停在一页。
昏黄的烛光下,那页面上不再是朱砂小字,而是……一片刺目的、淋漓的、仿佛刚刚用鲜血写就的狂草!
那字迹狰狞扭曲,带着一种扑面而来的邪气:
“至味之巅,唯在‘人’!
取二八处子,肤如凝脂,体带幽兰处子之息者为上。
活体以秘药浸养七七四十九日,涤尽凡尘浊气,使其血肉自带异香。
取其掌心嫩肉、舌尖巧肉、玉乳峰顶、心尖精血……调和龙脑、麝香、百年参王汁……名曰‘美人宴’。
食之……可脱胎换骨,立地登仙!”
“呃啊——!”
陈砚斋出一声野兽般的、绝望的嘶吼,猛地将那邪书狠狠掼在地上!
他双手死死抱住头颅,身体蜷缩成一团,剧烈地颤抖起来,喉咙里出嗬嗬的、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。
冷汗瞬间湿透重衣。
完了……彻底完了……那书……是活的!
它在引诱他!
它在操控他!
它要把他彻底拖进……万劫不复的深渊!
“不……不……停下……停下!”
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斗室,对着地上那本摊开的、仿佛在无声狞笑的邪书,出破碎的、微弱的哀求。
然而,书页上那淋漓的血字,却如同烙印,深深烫在他的视网膜上,挥之不去。
“美人宴”
……“立地登仙”
……王侍郎那枯槁脸上燃烧的疯狂渴望……还有那些食客们吞食“婴灵脍”
时贪婪扭曲的面孔……无数画面在他混乱的脑海中疯狂闪回、交织、咆哮!
他的哀求声越来越低,越来越弱。
最终,他瘫倒在地,身体停止了剧烈的颤抖,只剩下细微的、神经质的抽搐。
他慢慢抬起头,脸上泪痕未干,眼神却彻底变了。
那里面所有的恐惧、挣扎、痛苦,都消失不见。
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彻底的、令人胆寒的平静,一种深渊般的、放弃一切的漠然。
他缓缓爬过去,伸出依旧沾着水渍、微微颤抖的手,小心翼翼地、近乎虔诚地,将那本《玉馔录》重新拾起,抱在怀里。
如同抱住了最后的……也是唯一的……救命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