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陈砚斋像被抽掉了脊梁骨,瘫坐在冰冷的椅子上。
斗室里死寂无声,只有窗外单调的雨声敲打着屋檐。
他颤抖着再次翻开那本散着不祥气息的《玉馔录》。
昏黄的灯光下,一行行比“玉胎羹”
更加触目惊心的朱砂小字跳入眼帘,如同地狱的邀请函:“……欲求至鲜,莫过先天未啼之婴灵。
取其五月成形、四肢俱全者为上佳。
需以秘药活体浸之三日,锁其先天生机不散,再以极寒之刃瞬间剖取,保其形态鲜活如生……佐以百年女儿红、昆仑雪蛤油、初乳调和……名曰‘婴灵脍’。
此物非人间之味,食之……神魂俱醉,飘飘然若登仙阙……”
“呕……”
陈砚斋再也抑制不住,猛地扑向墙角的水桶,剧烈地呕吐起来,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掏空。
他双手死死抠住冰冷的桶壁,指甲几乎要折断。
胃里翻腾的是恐惧,是恶心,更是内心深处那个被巨大诱惑勾起的、名为“魔鬼”
的声音。
那声音在说:做吧……做了……你就是这京城、乃至整个天下……独一无二的……食神!
恐惧与贪婪,如同两条毒蛇,在他濒临崩溃的理智边缘疯狂地绞杀、撕咬。
不知过了多久,呕吐终于停止。
陈砚斋虚脱般地瘫软在地,背靠着冰冷的墙壁,大口喘着粗气。
他抬起手,抹去嘴角的污秽,眼神却在这一片狼藉中,渐渐凝固成一种令人心悸的、毫无温度的决绝。
他看着自己沾满污迹的手,那手曾执笔写诗,如今却注定要沾染上洗刷不掉的、比墨汁更浓重的血腥。
他缓缓爬起,走到水盆边,一遍又一遍、近乎疯狂地搓洗着自己的双手。
冰冷的水刺得皮肤生疼,却洗不去指缝间那仿佛已经渗入骨髓的、无形的污秽。
镜子里映出一张扭曲的脸,苍白,憔悴,眼神空洞得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,唯有那深处,燃着一点幽幽的、属于地狱的鬼火。
“刘婆……”
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,嘶哑地吐出两个字,声音如同生锈的铁片在摩擦。
那点鬼火,终于彻底吞噬了残存的光明。
“婴灵脍”
的“食材”
获取,其难度与凶险,远非“玉胎羹”
可比。
陈砚斋再次找到了城南的刘婆。
当他说出要求时,饶是刘婆这种见惯了阴私勾当的老虔婆,浑浊的眼珠里也第一次露出了货真价实的惊骇。
“五……五个月?!
还要活的……四肢俱全?!”
刘婆倒吸一口凉气,枯瘦的身子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,布满皱纹的脸上肌肉抽搐,“陈……陈老板……这……这可是要遭天打雷劈、断子绝孙的勾当啊!
老婆子我……我……”
陈砚斋面无表情,直接将一个沉重的锦囊推到她面前。
锦囊口微微敞开,里面是满满一袋黄澄澄的金叶子,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诱人又冰冷的光。
他声音低沉,不带一丝波澜,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压力:“找到,要快,要干净。
事成之后,再加三倍。”
他的目光像两把冰冷的锥子,直刺刘婆惊恐的眼底,“或者……你想让整个京城的‘牙婆’都换个活法?”
金钱的诱惑如同巨浪,死亡的威胁更如悬顶之剑。
刘婆脸上的惊惧在巨大的利益与恐惧中剧烈挣扎,最终,贪婪彻底压倒了那点微薄的良知。
她猛地抓过那袋金子,死死攥在怀里,浑浊的眼睛里只剩下疯狂和豁出去的狠厉,干瘪的嘴唇哆嗦着:“好……好!
老婆子……老婆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