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半张脸。
他紧贴冰冷潮湿的墙壁,心跳如擂鼓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巷子深处特有的、令人作呕的腐败气味。
他在等待一个叫“刘婆”
的人。
一个佝偻矮小的黑影无声地从旁边一扇破败的木门后闪出,如同从墙壁里渗出的污渍。
刘婆脸上皱纹深如刀刻,浑浊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狡黠的光,像两粒蒙尘的玻璃珠。
她上下打量着陈砚斋,干瘪的嘴唇咧开,露出稀疏的黄牙,声音嘶哑如破锣:“贵人……可是为那‘紫河车’而来?”
陈砚斋强忍着不适,喉头紧,只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含糊的“嗯”
字。
刘婆嘿嘿低笑两声,枯枝般的手伸进油腻的怀里摸索,掏出一个用破旧蓝布包裹、巴掌大的东西。
布包微微渗着暗红的湿痕。
她将那东西塞进陈砚斋冰凉颤抖的手里,一股浓烈的、混合着血腥与莫名腥甜的温热气息瞬间透过布帛钻入鼻腔。
“喏,刚下来的,头胎男丁,新鲜得很呐……贵人您验验?”
刘婆的声音带着邀功的谄媚。
陈砚斋的手猛地一抖,那团温热的、沉甸甸的布包几乎脱手。
他胃里翻江倒海,额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。
他不敢低头看,更不敢打开那渗血的包裹,只觉那触感像一块烧红的烙铁,烫得他灵魂都在战栗。
他几乎是凭着本能,从袖中摸出几块沉甸甸的银子,看也不看地塞给刘婆,将那可怕的布团紧紧攥在手中,转身便逃也似地冲出了这条令人窒息的地狱之巷。
玉馔轩后厨的密室里,门窗紧闭,隔绝了外界一切声息。
只有灶膛里幽蓝的火苗舔舐着锅底,出轻微的噼啪声。
陈砚斋脸色惨白如纸,双手却异常稳定。
他用一把薄如柳叶的锋利小刀,屏住呼吸,小心翼翼地处理着布包里的东西。
他强迫自己不去想这是什么,只专注于《玉馔录》上那精确到毫厘的步骤:去筋膜、切薄片、入清汤……动作机械而精准,仿佛在完成一件与己无关的工艺品。
然而,当那微带血丝的、半透明的薄片在清澈的汤水中微微舒卷,一种奇异而难以言喻的、带着生命原始气息的鲜香悄然弥漫开来时,他麻木的神经被狠狠刺了一下。
那味道,醇厚得诡异,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诱惑力,直钻肺腑。
他胃里的翻腾奇异地平息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、混杂着惊惧与一丝隐秘兴奋的战栗。
“玉胎羹”
初试啼声,便如平地惊雷,震动了整个京城的美食圈。
最初,只有寥寥几位位高权重又胆大包天、且深为陈砚斋所信任的老饕,被秘密邀请至玉馔轩最深处、守卫森严的“漱玉斋”
。
水晶碗盏端上,清汤澄澈见底,几片近乎透明的“玉片”
沉浮其间,散着一种难以名状、勾魂摄魄的异香。
吏部侍郎王大人是第一个动筷的。
他小心翼翼地夹起一片,那薄片在玉箸间微微颤动。
放入口中,瞬间,他脸上的表情凝固了,接着是难以置信的狂喜与迷醉,仿佛整个灵魂都被这极致之味攫取、升华。
他闭上眼,喉结剧烈滚动,半晌才出一声悠长而满足的叹息,眼角竟沁出些许湿润:“此味……只应天上有!
砚斋,此乃……仙馔啊!
吾毕生所求,不过如此!”
一石激起千层浪。
“玉胎羹”
之名不胫而走,却只在最高层的圈子内以隐秘的暗语流传。
它成了身份与权势的终极象征,一个通往无上感官极乐的秘密钥匙。
漱玉斋的门槛几乎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