润的泥土上,厚厚地铺着一层殷红的花瓣,如同凝固的血,又似无声的叹息。
慧严的脚步在花毯前停驻,他怔怔地望着那片刺目的红,目光呆滞,仿佛灵魂已被抽空。
净心顺着师父的目光看去,又想起师父臂弯内侧那行墨线绣成的小诗。
他忽然明白了昨夜那金甲神将眼中复杂难辨的光芒,也明白了师父此刻那枯槁身躯里难以言说的剧痛。
原来那冰冷的金线之下,一直藏着一颗被深深勒住、却始终未曾停止搏动的心。
慧严缓缓抬起那只没有被搀扶的手臂,极其迟缓地、颤抖着,抚向自己臂弯内侧——那个绣着“山茶花落子规啼”
的地方。
指尖触碰到那隐秘的墨线,仿佛触到了早已逝去的春水、落花和一个再也回不去的背影。
他枯瘦的手指猛地蜷缩起来,紧紧抓住臂上的僧衣布料,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,喉咙里出一声如同受伤老兽般压抑到极致的呜咽。
更多的泪水,混着脸上伤口渗出的血水,滴落在脚下沾着晨露的山茶花瓣上,洇开一小片更深、更暗的红。
晨钟依旧一声声回荡,悠远而苍茫。
那声音仿佛来自时间深处,又仿佛要穿透这具被金线和情诗同时撕裂的躯壳,直叩那颗在戒律虚名与温热人性之间挣扎了一生、终于破碎淋漓的心。
戒律的经文或许可以绣入皮肉,但人间的情愫却深埋于骨。
当那金甲神将化为齑粉时,留下的是比金线更深的勒痕——慧严法师抚过臂上隐秘的诗行,那无声的呜咽,比雷声更沉重地宣告:原来最森严的戒律,是囚禁自己的心牢;而最深的忏悔,始于看见金粉下蒙尘的血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