烧开了一道小小的裂口!
净心趁机将两根手指死死抠入那道缝隙,用尽全身力气向外狠命一撕!
“嗤啦——”
一声裂帛般的声响刺破空气。
那裂口被硬生生撕开寸许,一缕墨汁般浓稠的黑气,带着刺骨的阴寒,猛地从撕裂的金线内喷涌而出!
黑气迅在空中凝聚、拔高,竟在眨眼间化作一尊丈许高的金甲神将!
那神将通体金光刺目,面容却模糊不清,唯有一双眼睛,燃烧着非金非火的奇异光芒,威严如狱,冰冷地俯视着地上濒死的慧严。
神将开口,声如洪钟,震得经阁梁木上的积尘簌簌落下,字字如锤,敲在慧严的心上:
“咄!
慧严!
你持戒何为?为求己心澄澈?为度世间众生?非也!
汝之持戒,不过为博‘铁律高僧’之虚名!
以此金线缚身,示于世人,只图香火鼎盛,徒众敬畏!
此乃大妄语!
大贪着!
大我慢!
戒律森严,岂是你沽名钓誉之枷锁?你心中无佛,唯存此虚妄金身,今日便是汝‘戒律’反噬之时!”
3
神将的怒斥如同九天雷霆,每一个字都狠狠砸在慧严的灵魂深处。
他躺在地上,金线虽已松开,但那番话却比金线更紧地勒住了他的心。
他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,不是因为疼痛,而是内心深处那层用数十年清规戒律精心构筑的、坚硬冰冷的外壳,在这神谕般的斥责下,终于无可挽回地寸寸崩裂。
泪水,浑浊而滚烫的泪水,决堤般从他枯槁的眼眶中汹涌而出,冲刷着脸上纵横交错的金线勒痕和烧焦的伤口。
净心从未见过师父如此失态,如此……像一个无助的凡人。
他慌忙上前搀扶。
就在他扶起师父手臂的刹那,目光无意间扫过慧严臂弯内侧——那是平日被宽大僧袖严密遮盖之处。
只见那布满金线戒纹的皮肤上,赫然用极细的墨线,绣着一行娟秀的小字:
“山茶花落子规啼,春雨如烟忆旧溪。”
那分明是尘世间最缠绵悱恻的情诗!
它如同一个灼热的烙印,隐秘地藏在这位“铁律高僧”
的“戒律金身”
之下,无声地诉说着被深深压抑、却从未真正泯灭的人间烟火与温热。
净心愕然,脑中一片空白。
那金甲神将模糊的面容上,似乎也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辨的神色。
它周身刺目的金光骤然黯淡下来,如同燃尽的余烬。
那巨大的身躯开始无声地崩解,化作无数细碎的金色光点,如同夏夜被惊散的流萤,又似一场无声的黄金雨,簌簌落下,洒满了慧严残破的僧袍和净心年轻的脸庞。
光点触及皮肤,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暖,随即彻底消散于虚空之中,只余下满室若有若无的檀香气,以及神将最后一句余音,在死寂的经阁里低回萦绕:
“戒在汝心,不在金线缠身……心外求法,终是虚妄一场……”
4
晨光熹微,终于艰难地穿透了藏经阁窗棂上残留的夜气。
悠扬平和的晨钟声,一声接一声,沉稳地穿透薄雾,从大雄宝殿的方向遥遥传来,仿佛亘古不变的梵音,抚慰着大地。
净心搀扶着慧严,慢慢走出这间经历了惊魂一夜的经阁。
师父的身体沉重得仿佛灌满了铅,每一步都踏在虚浮的尘埃上。
他不再看自己臂上那些焦黑、断裂、与翻卷皮肉混在一起的金线,只是深深垂着头,任由泪水在布满皱纹的脸上无声蜿蜒。
院中那株古老的山茶树,被昨夜狂暴的雷雨打落了满枝繁花。
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