陇西荒瘠,朔风如刀。
书生秦铮,一袭青衫裹着单薄身躯,跋涉在千山万壑间。
他奉母命远赴边塞,投奔戍守玉门关的叔父,只求一个糊口的差事。
嶙峋乱石割裂了天穹,风沙卷地而起,将最后一丝日光也扑灭了。
秦铮在昏暗中摸索,一脚踏空,骨碌碌滚下山坡。
冰冷的砂石刮擦着皮肉,待他止住跌势,已是满身狼藉,抬头望,一钩惨白的下弦月,孤零零悬在墨黑的天幕上。
他挣扎着爬起,眼前却豁然开朗:深谷之中竟有一弯清亮月牙泉,泉水澄澈如镜,倒映着天上那枚孤月。
泉边疏疏落落生着几株沙枣树,枝条在夜风里轻颤。
更奇的是泉畔一块光滑大石上,竟坐着个素白衣裙的女子。
她背对着秦铮,青丝如瀑,垂落腰际,微微仰望着天际的残月。
那侧影单薄得仿佛一抹随时会消散的月光,却又有一种奇异的、令人屏息的清寂之美。
秦铮看得痴了,忘了疼痛,也忘了言语。
直到那女子似乎察觉了身后的目光,缓缓侧过头来。
她的面容在月色下如同最莹润的白玉雕琢,双眸幽深,像是盛着两潭清冷的泉水,直直望进秦铮心底。
秦铮心头莫名一悸,竟脱口而出:“姑娘……可是这山月之精?”
女子闻言,非但不惊不惧,唇角反而漾起一丝极淡的笑意,清冷如泉上涟漪:“世人皆道关山月冷,独照离人泪眼。
书生,你不怕么?”
她的声音也似月华流淌,带着一种非人间的空灵。
秦铮定了定神,摇头道:“月华皎洁,何惧之有?在下秦铮,迷途于此,幸遇姑娘。”
他报上姓名,却不知为何,心底无端涌起一股熟稔之感,仿佛这月下初见,竟是久别重逢。
女子默然片刻,轻轻道:“我叫素娥。”
她移开目光,重新望向那弯冷月,低低吟哦:“关山月,照人还……照人还……”
那幽幽的叹息,缠绕着月影,也缠绕在秦铮的心上。
自此,秦铮便在这月牙泉畔的沙枣树下,用枯枝搭了个简陋的窝棚暂住下来。
素娥日日来此,有时静坐望月,有时低吟浅唱。
秦铮渐渐知晓,她独居于附近一座幽深的山谷之中。
两人常在泉边相遇,或谈诗论文,或默然相对,听风声掠过沙枣树梢,看月影在泉水中摇曳。
秦铮胸中那点尘世抱负、边关苦寒,似乎都在这清冷的月光和素娥空灵的眼波里淡去了。
他取出随身携带的一支青玉短笛,试着吹奏。
素娥静静听着,偶尔随着笛声,低唱几句古老苍凉的边塞曲调。
笛声呜咽,歌声清越,在空寂的关山月夜里盘旋,竟引来了几只不知名的夜鸟,绕着泉边翩跹飞舞,落下几片闪光的羽毛。
一日,秦铮在泉边吹罢一曲,素娥忽然伸出手,冰凉的手指轻轻拂过他紧蹙的眉间。
“你的笛声里,有杀伐之气,”
她凝视着秦铮的眼睛,“关城那边,怕是不好了。”
秦铮心头一震,想起近日隐约听到的传闻。
果然没过几日,一骑快马带着滚滚烟尘冲入谷中,带来了玉门关外烽烟骤起、胡骑大举压境的噩耗,传令兵嘶声催促所有能战之人即刻增援关城!
秦铮猛地站起,热血冲上头顶。
他看向素娥,素娥也正望着他,那双清冷的眸子里,此刻清晰地映着不安与哀伤。
秦铮一把扯下腰间那支青玉短笛,塞进素娥手中:“等我!
此物为凭,月圆必归!”
素娥紧紧攥住那支犹带秦铮体温的玉笛,指节泛白。
她咬着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