架攀援,新叶嫩绿可爱。
一架石桌石凳置于紫藤花架之下,桌上已摆好了几碟精致的菜肴:一碟碧莹莹的清炒莼菜,一碟油亮亮的酱汁茭白,一碟粉嫩嫩的虾仁炒莲藕,还有一碟金黄酥脆的炸小鱼。
桌角放着一个素白瓷坛,坛口泥封已去,散出清冽诱人的梅子酒香。
而最引人注目的,是石桌旁,紫藤花影里,亭亭玉立的胡四姐。
她今日未着素衣,换了一身天水碧的罗衫,衣料轻薄柔软,如水般贴合着她窈窕的身段。
衫子上用银线绣着疏疏落落的折枝玉兰,雅致非常。
如云乌松松绾了个随云髻,只斜簪了一支白玉雕琢的玉兰花簪,簪头几点花蕊,用细如毫的金丝点缀,精巧绝伦。
她正俯身整理着桌上的杯箸,侧脸线条柔和秀美,肤色在暮色里如同上好的羊脂玉,泛着温润的光泽。
听到脚步声,她抬起头来。
四目相对。
沈青崖只觉得呼吸一窒。
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?瞳仁并非纯黑,而是带着一种清透的琥珀色泽,如同最纯净的蜜糖,又似蕴藏了千年古潭的幽深。
眼波流转间,清澈见底,却又仿佛蕴着江南三月迷蒙的烟水,温柔得能将人溺毙。
眼神沉静,带着洞悉世事的通透与淡淡的疏离,然而在看向他时,那疏离如薄冰消融,漾起一丝真切的、带着些许羞涩的暖意。
她唇角微微扬起一个极清浅的弧度,无声地道了一句:“沈公子。”
没有多余的话语,这一眼,已胜过千言万语。
沈青崖心头那幅由声音和朦胧影像拼凑的图画,瞬间变得无比清晰、无比生动。
他定了定神,上前深深一揖:“沈青崖,叨扰四小姐了。”
“沈公子不必多礼。”
胡四姐的声音响起,如同她奏出的清音,泠泠然,带着玉石般的质感,却比那乐音更添了几分温润的人间气息,“陋室粗茶淡饭,公子不嫌简慢便好。
请坐。”
她声音不高,却字字清晰,如同清泉滴落石上。
阿绣早已笑嘻嘻地摆好了杯盏,为二人斟上梅子酒。
那酒液呈琥珀色,清澈透亮,倒入杯中,一股混合着梅子酸甜与酒香醇厚的清冽气息便弥漫开来。
三人落座。
沈青崖起初还有些拘谨,但胡四姐言语温和,态度落落大方,阿绣在一旁活泼地插话,气氛很快便轻松起来。
菜肴虽简单,却极尽时令之鲜,烹调得法,清淡可口。
那梅子酒更是妙品,入口微酸,继而回甘,清冽爽口,酒意并不浓烈,只觉通体舒坦。
话题自然围绕着书画音律展开。
沈青崖谈及自己临摹古画的困惑,胡四姐便轻言细语地点拨几句构图、用墨的关窍,见解精微,每每切中要害。
沈青崖如醍醐灌顶。
当胡四姐问及他琴艺师承,沈青崖说起幼时母亲教导,后来家道中落,琴艺荒疏,直至近日夜雨相和,才重拾旧趣。
胡四姐静静听着,琥珀色的眼眸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与了然。
“公子琴音,初闻有萧瑟之意,如秋日寒潭。”
她端起酒杯,指尖莹白如玉,“然近日所奏,渐入清空之境,如云开月出,寒潭映星。
心境的转变,皆在弦上。”
她话语平淡,却一语道破了沈青崖心境的微妙变化。
沈青崖心中震动,由衷赞道:“四小姐于音律一道,造诣精深,青崖望尘莫及。
每夜聆听清音,如饮甘露,实乃青崖之幸。”
胡四姐微微一笑,眼波流转,如春水初皱:“公子过誉了。
音律之道,贵在相知。
若非公子心有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