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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股难以形容的、混合着草药苦涩、血腥浓烈以及某种阴冷腐败气息的怪味,在狭小的屋子里弥漫开来,令人作呕。
耿母躺在炕上,看着儿子专注到近乎魔怔的侧影,看着瓦罐里翻滚的诡异汤药,浑浊的眼中充满了巨大的恐惧和担忧,却虚弱得说不出话,只能出微弱的呻吟。
药,熬了足足两个时辰。
当第一缕惨淡的晨光透过破窗纸照进来时,瓦罐里的液体已经熬成了粘稠的、近乎黑色的糊状物。
耿十八小心翼翼地将这散着刺鼻怪味的“离魂丹”
盛在一个豁了口的粗瓷碗里,碗底沉着一小团暗红黑、难以分辨的渣滓。
“娘!
药好了!
快喝下去!”
耿十八捧着碗,如同捧着稀世珍宝,凑到母亲嘴边。
那难以形容的气味直冲鼻腔,耿母本能地抗拒,紧闭着嘴,恐惧地摇头。
“娘!
求您了!
喝下去!
喝下去就能好!”
耿十八的眼泪夺眶而出,声音凄厉,“儿子拼了命才弄来的!
您不喝…儿子…儿子就白遭罪了!”
他想到昨夜义庄的恐怖遭遇,想到那索命的黑白无常,想到心口那冰冷的骨牌和即将到来的“剜心之刑”
,巨大的悲恸和恐惧让他几乎崩溃。
看着儿子满脸血污泪痕、绝望哀求的样子,耿母的心如同被刀绞。
她颤抖着,终于张开了干裂的嘴唇。
耿十八赶紧将碗沿凑近,将那粘稠、腥苦、冰冷的黑色药糊,一点点灌进母亲口中。
药糊入口,耿母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寒腥气直冲脑门,胃里翻江倒海,她剧烈地干呕起来。
耿十八死死扶住她,流着泪哀求:“娘!
忍住!
咽下去!
咽下去!”
或许是儿子的眼泪和哀求起了作用,或许是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恶心,耿母强忍着那令人作呕的味道和翻腾的胃液,紧闭着眼,喉咙艰难地滚动着,将那碗粘稠冰冷的药糊,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大半。
药糊入腹,耿母只觉得一股寒气瞬间从胃里扩散开,席卷全身,冻得她牙齿打颤,脸色由蜡黄转为一种死气的青白。
她蜷缩起来,浑身剧烈地抖,仿佛掉进了冰窟窿。
耿十八紧张地守在旁边,心提到了嗓子眼。
时间一点点过去,母亲的颤抖渐渐平息下来,呼吸似乎变得平稳了一些,脸上那骇人的青白色也褪去了一点,虽然依旧苍白,却隐隐透出了一丝…极其微弱的、几乎难以察觉的红润?耿十八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,以为自己看花了。
就在这时——
“铛…铛…铛…”
远处村落里,不知哪座寺庙或祠堂,传来了沉闷的报晓钟声。
悠长的钟声穿透雨幕,在清晨湿冷的空气中回荡。
子时…到了!
就在那悠长的钟声余韵未绝的刹那——
“呃啊——!”
耿十八猛地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!
他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胸口,身体猛地向后弓起,像一只被扔进滚油里的大虾!
双手死死地、痉挛般地抓向自己的心口!
痛!
无法形容的剧痛!
仿佛有一把无形的、烧红的钢刀,从他心口那枚冰冷的骨牌处狠狠刺入!
不是切割皮肉,而是直接穿透了骨骼,狠狠地、残忍地剜进了他的心脏!
然后用力地、反复地搅动!
每一次搅动,都带来撕裂灵魂般的剧痛!
那痛楚是如此清晰、如此真实,瞬间摧毁了他所有的意志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