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源源不断地从玉扣中散出来。
“啊——!”
一声不似人声的、充满了痛苦与狂怒的嘶吼从陈慕云喉咙深处爆出来。
他双目赤红,如同疯魔,所有的理智、所有的城府、所有的官威,在这一刻彻底崩塌!
十年宦海,步步为营,原来竟是踏着如此污秽血腥的阶梯!
他所拥有的一切,他的状元及第,他的尚书高位,他的煊赫门庭…竟都建立在这惨绝人寰的酷刑、这滔天的怨气之上!
他猛地抬头,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石室中央那件森白的、禁锢着胡玉娘的白骨琵琶!
就是它!
就是这把用人骨制成、锁着报恩狐仙的邪物!
它是这一切罪恶的象征!
是张廷栋的遗毒!
是他陈慕云耻辱柱上的铁证!
“砸了它!
毁了它!”
一个疯狂的声音在他脑中尖叫。
陈慕云如同被无形的力量驱使,他丢开碍事的烛台,青铜烛台哐当一声砸在石地上,烛火瞬间熄灭。
石室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,只有那琵琶骨身和玉扣上散出的、妖异的红光,如同地狱的鬼火,幽幽地照亮方寸之地,映照着陈慕云扭曲的脸和白狐绝望的眼。
他像一头受伤的野兽,低吼着,扑向那白骨琵琶!
双手死死抓住冰冷滑腻的琵琶琴颈——那雕刻着痛苦骷髅头的部位!
“给我碎!
!
!”
他用尽全身的力气,将这把凝聚着无尽怨毒与痛苦的白骨琵琶,高高举起,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,狠狠砸向石室冰冷坚硬的墙壁!
“轰——!
!
!”
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狭小的石室中炸开!
琵琶砸在墙壁上的瞬间,并未如想象中那样粉身碎骨。
相反,那森白的骨身竟爆出刺目的血光!
无数道扭曲的、狰狞的、由纯粹怨气凝聚而成的暗红色符咒纹路,如同活物般骤然从琵琶骨身上浮现、炸裂!
一股庞大到无法形容的怨毒意志,混合着无数凄厉绝望的哀嚎、诅咒、悲泣,如同决堤的血海狂涛,猛地从那爆裂的符咒中心喷涌而出!
这股狂暴的怨念洪流,并未四散冲击,反而像是受到了某种致命的吸引,瞬间找到了宣泄的出口——那枚被陈慕云紧紧攥在左手、同样爆出刺目红光的牡丹玉扣!
“呃啊——!”
陈慕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。
左手掌心传来无法形容的剧痛!
那枚牡丹玉扣仿佛瞬间变成了一块烧红的烙铁,更可怕的是,它变成了一个贪婪无度的黑洞!
那从琵琶中爆出的、由无数狐族怨魂和那惨死女子怨念凝聚的恐怖洪流,正疯狂地、不受控制地倒灌入玉扣之中!
玉扣变得滚烫无比,红光炽烈得如同一个小太阳,仿佛随时会将他整只手掌连同灵魂一起吞噬、焚毁!
就在这剧痛与灵魂几乎被撕裂的瞬间,陈慕云眼前骤然一黑,随即又被无数破碎的画面强行塞满!
……凤阳城外,秋风萧瑟。
年轻的陈慕云衣衫单薄,失魂落魄地走在归途。
他看到了灌木丛中挣扎的白狐,心有不忍。
然而,就在他转身欲走之际,一个念头鬼使神差地闪过——听说白狐的皮毛价值不菲?若是……若是能捉住它……或许能换些银钱,支撑自己再读一年?这念头如同毒蛇,噬咬着他。
他脚步迟疑,目光闪烁,终究没有立刻离开,而是躲在不远处一块巨石后,紧张地窥视着……
……一个穿着猎户短褂、满脸横肉的汉子骂骂咧咧地拨开灌木丛走来,肩上扛着几只野兔。<