同毒蛇在耳畔吐信,“只需按下血指印,允诺将余下阳寿之重担,转嫁于他人之肩…你便可…续命。”
他指尖轻轻点在那空白的契约之上,动作优雅从容,却带着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魔力。
续命!
这两个字如同惊雷,在李三郎早已枯竭的心田里炸开。
对生的渴望,如同被浇了滚油的野草,轰然腾起,瞬间压倒了所有的恐惧、愧疚和理智!
他眼中爆出一种垂死野兽般的贪婪光芒,死死盯住那张灰蓝色的薄纸。
“签…我签!”
他嘶哑地喊出声,不知从哪里涌出的力气,猛地咬破了自己的食指指尖。
一滴粘稠、暗红的血珠颤巍巍地涌了出来。
他挣扎着,用尽全身力气,将那只颤抖的、沾满自己污血的手指,狠狠按向了那张冰冷的、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“阴阳契”
!
指腹接触纸面的刹那,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顺着指尖瞬间刺透骨髓,仿佛灵魂的一部分被那薄纸吸走了。
那灰蓝色的纸面上,暗红的血印周围,竟诡异地浮现出几行细小的、同样暗红色的字迹,扭曲如同活虫,一闪即逝,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。
白无常唇边那抹笑意,在血印按下的瞬间,变得深邃而满足,如同猎手看着猎物心甘情愿踏入陷阱。
他手腕一翻,那张吸饱了血印的契约便凭空消失于袖中。
黑无常冷冷地瞥了李三郎一眼,那眼神如同看一具行尸走肉,锁链哗啦一声收回,两条身影如同来时一般,无声无息地融入墙壁的阴影里,连同那惨绿的灯火也倏忽熄灭。
屋内重归黑暗,只有窗外透进一点惨淡的月光,照在李三郎惊魂未定的脸上。
他大口喘着气,指尖残留的剧痛和那透骨的寒意如此真实。
然而,更让他难以置信的是,那一直像铁钳般死死箍着他胸腔的窒息感和撕裂般的剧痛,竟如同潮水般迅退去!
一股久违的、带着生涩暖意的气流,顺畅地涌入他的肺部。
他猛地坐起身,难以置信地抚摸着自己的胸口,那里一片平静,再无半点咳意。
他甚至试着用力吸了一口气——畅通无阻!
一股狂喜瞬间淹没了他。
次日清晨,李三郎竟红光满面地下了炕,喝下了一大碗稀粥!
这奇迹般的“康复”
迅传遍了小小的村落。
乡邻们啧啧称奇,纷纷前来探望。
李三郎心中被劫后余生的狂喜和隐秘的恐惧填满,对那晚之事绝口不提。
然而,就在他“康复”
的第三天清晨,一声凄厉的哭嚎划破了村子的宁静。
李三郎心头猛地一跳,循声跌跌撞撞冲出自家那歪斜的柴门。
只见邻居王屠夫家的破屋前,已围满了人,个个脸色煞白,交头接耳,指指点点。
王屠夫那五大三粗、平日里杀猪宰牛气壮如牛的婆娘,此刻瘫坐在门槛上,捶胸顿足,哭得撕心裂肺:“当家的啊!
你咋就…咋就睡过去了啊!
昨儿还好好的啊!”
李三郎挤进人群,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。
门槛内,王屠夫那魁梧的身躯直挺挺地仰面躺在冰冷的地上,双目圆睁,瞳孔早已散大,脸上凝固着一种极度的惊愕和难以置信的神情。
面色是骇人的青灰,仿佛全身的血在一瞬间被抽干了。
正是那个曾因赊欠肉钱,被李三郎暗中诅咒过“撑死”
的壮汉!
他壮得如同一座小山,一顿能吃三斤肥肉,昨夜还声如洪钟地吆喝过。
李三郎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,胃里翻江倒海。
他死死捂住嘴,踉跄着退开,耳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