疑的吸引力。
柳含章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卷古旧的手稿上。
读书人的本能压过了恐惧。
他犹豫片刻,终究是求知之心占了上风,点了点头:“愿闻叶兄高论。”
叶慕秋苍白的手指翻开书页,那纸张出极其轻微、如同枯叶碎裂的“沙沙”
声。
他低声诵读起来,声音清越,字字清晰。
所论果然是圣贤义利之辨,但见解之深,言辞之犀利,远柳含章所读过的任何经解注疏。
尤其对“假义求利”
之伪君子的剖析,更是入木三分,直指人心之幽暗。
柳含章初时还带着戒备,听着听着,心神便完全沉浸进去。
那精妙绝伦的论述,如同清泉注入他干渴的心田。
他不时插言,或质疑,或引申。
叶慕秋则从容应对,引经据典,信手拈来,其学识之渊博,见解之独到,令柳含章惊为天人。
两人一论一答,竟忘了身处何地,忘了窗外风雨,也忘了那跳跃的幽蓝火焰带来的诡异感。
破败的山神庙里,只有两个青年清朗或低沉的论辩声,与殿外淅沥的雨声交织。
柳含章只觉胸中块垒尽消,往日读书的许多滞涩之处豁然开朗。
他望向叶慕秋的眼神,从最初的惊惧疑虑,渐渐转为由衷的钦佩,甚至带上了几分炽热的求知渴望。
这叶慕秋,才华之高,简直是他生平仅见!
若有他指点,此番乡试……
“叶兄大才!”
柳含章激动地拱手,眼中光芒闪烁,“听君一席话,胜读十年书!
含章……含章斗胆,想请叶兄同行!
一路之上,能时时聆听教诲,实乃含章三生之幸!
不知叶兄意下如何?”
他心中念头电转,这叶慕秋虽然古怪,但才华横溢,若能结伴同行,对自己备考大有裨益。
至于那些诡异之处……或许是隐士异人,自有奇术?
叶慕秋诵读的声音戛然而止。
他抬起头,静静地看着柳含章。
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里,映着幽蓝的火光,也映着柳含章热切而期待的脸。
破庙内陷入一片死寂,只有那无声跳跃的幽蓝火焰,在两人之间投下摇曳不定的光影。
许久,久到柳含章几乎以为对方会拒绝时,叶慕秋的嘴角,极其缓慢地向上牵动了一下。
那并非一个真正的笑容,更像是一道刻在冰冷面具上的、极其细微的裂痕。
他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,听不出丝毫情绪:
“既是柳兄相邀,慕秋……便同行一程吧。”
他答应得如此轻易,反而让柳含章心头莫名地一跳,一丝难以言喻的不安悄然掠过。
但旋即被巨大的喜悦冲散。
他连忙起身,对着叶慕秋深深一揖:“多谢叶兄!
含章感激不尽!”
叶慕秋并未还礼,只是默默将那卷枯黄的手稿仔细收起,重新纳入怀中。
他站起身,宽大的麻衣在幽蓝火光中拂动,身影更显单薄清寂。
他走到殿门口,望向外面依旧未停的风雨,背影透着一股遗世独立的孤绝。
柳含章看着他的背影,那刚刚压下的不安又悄然浮起。
这叶慕秋,答应同行,却无半分同行者的热络,仿佛只是应承了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。
他身上的谜团,似乎更深了。
雨势在黎明前终于转小,天光透过厚重的云层,吝啬地洒下些灰白。
柳含章收拾好湿漉漉的书箱,再看叶慕秋,除了那身洗得白的粗麻布衣略显单薄,竟无半点行李。
他心中疑虑更甚,却也不好询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