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赵壮排了半个时辰,才轮到他。
负责登记的小吏翻着账册,慢悠悠地说:“赵记粮铺,赵壮是吧?元年税三十五石,二年四十二石,三年五十五石,合计一百三十二石。
嗯,够了,百石线过了。”
“那我能申报公士爵?”
赵壮往前凑了凑。
小吏抬眼看他,撇撇嘴:“急啥?这新令刚下来,申报流程还没定呢。
回去等着,过几日县府会贴告示,到时候带着纳税凭证再来。”
赵壮还想再问,后面的人已催起来,他只好退出去,心里却像揣了只兔子,砰砰直跳。
他没回粮铺,转身往渭北老家赶。
他想第一时间把消息告诉爹。
赵满还在地里忙活,见赵壮骑着驴回来,有些意外:“这时候回来干啥?铺子不用管了?”
赵壮跳下车,把竹简往爹手里一塞:“爹,您看!
俺这三年的税,加起来一百三十二石,够着公士爵的线了!”
赵满拿起竹简,眯着眼一片一片看。
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照在竹简上,那些歪歪扭扭的数字像是活了过来。
他看了半晌,把竹简往怀里一揣,没说好也没说坏,只道:“先回家,把驴拴好。”
进了院子,赵满才把竹简往桌上一拍:“你以为这爵是好得的?”
他声音陡然拔高,“你哥在北地,去年冬天守雁门关,冻掉了半截脚趾头,才保住个公士爵。
你倒好,在城里舒舒服服卖粮,缴点税就想跟你哥平起平坐?”
赵壮脖子一梗:“爹,俺缴的税也是给国家用的!
军粮不够,士兵们咋打仗?俺多缴十石糙米,说不定就救了哥他们一命!
新法说了,纳税够数就能得爵,凭啥俺不行?”
“凭啥?就凭你是个商贩!”
赵满气得抖,“自古商为末,农为本,兵为上。
你哥拿命换爵,俺种地缴粮是本分,你倒好,投机取巧!”
“俺没投机取巧!”
赵壮也急了,“俺这粮铺,起早贪黑,收粮时怕遇着粮贩子压价,卖粮时怕遭官吏刁难,三年来从没缺过一两税,这爵是俺应得的!”
父子俩正吵着,王二掀帘进来,手里拎着半壶酒:“赵老哥,我就知道壮儿能行!
刚听里正说,县府要统计够条件的商贩,你家壮儿准能上榜!”
他凑到赵满跟前,“老哥,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!
你想,壮儿得了爵,往后在城里做生意,官吏不敢随便刁难,进货走官路还能省运费,这粮铺生意不就更红火了?”
赵满没理他,盯着赵壮:“你真想得这爵?”
赵壮梗着脖子:“想!”
“得爵之后呢?”
“把粮铺开大,多缴点税,给爹换个宽敞的院子,给哥在咸阳置套房!”
赵壮说得斩钉截铁。
赵满看着儿子眼里的光,那光和当年赵勇要去从军时一模一样。
他沉默了半晌,拿起桌上的旱烟袋,吧嗒吧嗒抽起来。
烟雾缭绕中,他缓缓道:“要申报就去报吧。
但你记着,这爵不是荣耀,是担子。
你哥的爵,担的是保家卫国的担子;你的爵,担的是诚信纳税、不欺百姓的担子。
要是出了差错,不光你丢脸,你哥在军中都抬不起头。”
赵壮眼睛一亮:“爹,您同意了?”
赵满哼了一声:“我可没同意,是新法同意的。”
说罢起身往灶房走,“留这儿吃饭,让你娘杀只鸡。”
王二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:“我就说赵老哥明事理!
壮儿,等你得了爵,可得请俺们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