常清晰地落在每个人耳中,“你们……真当我稀罕你们杨家的金山银山?”
客厅里那刻意塑造的暖意骤然凝固了。
所有人,包括杨大爷,都惊愕地看向她。
女儿脸上那层甜腻的笑容瞬间僵住,像是被冻在了脸上。
儿子更是愕然张着嘴,一时忘了合拢。
隆阿婆不再看他们。
她慢慢弯下曾经挺直过的腰,动作依旧带着那种特有的、仿佛背负千斤的沉重感,目光落在杨大爷的膝盖上——那条盖在他腿上的薄毯,陈旧但干净,边缘磨出了毛边。
她伸出枯瘦的手指,仔细地、温柔地将毯子边缘掖了掖,动作轻柔得像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宝。
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打在她花白的髻上,几缕被汗水浸湿的碎贴在布满皱纹的额角。
做完这一切,她才直起身,深深地看了一眼杨大爷那张布满沟壑、茫然而脆弱的脸。
然后,在儿女们惊疑不定的注视下,她一步一步,走向那个放在墙角、用了不知多少年的旧藤编柜子。
柜子的藤条颜色黯淡,甚至有些地方已经松脱断裂。
她蹲下身,一阵轻微的摸索声传来。
最终,她从那柜子最深处,掏出一个用褪色蓝印花布仔细包裹了好几层的、扁扁的硬壳文件袋。
空气彻底凝结了,窗外聒噪的蝉声响得令人心慌。
女儿猛地站起来,声音尖利地劈开沉寂:“你拿的什么?还想搞什么鬼名堂?!”
儿子也紧张地向前倾身。
隆阿婆背对着他们,动作没有丝毫停顿。
她极其缓慢地、小心翼翼地一层一层解开那厚厚的蓝印花布,像是在进行某种庄严的仪式。
当她终于将那份文件彻底暴露在光线下时,她没有立刻递出去,而是转过身,将那份印着庄严国徽和清晰字样的文件,轻轻地、稳稳地放在了那张被她擦拭过无数遍、此刻映照着窗外明亮阳光的桃木茶几上。
“自己看。”
她的声音异常平静,像一块投入深潭的石子,激不起半点涟漪。
只有那双一直没什么表情的眼睛里,此刻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微光,像是尘封的古井深处,终于映照到了遥远天壁上的一点星光。
那份文件静静躺在亮的旧茶几上,深红的印章像是凝固的血。
杨大爷的女儿一把抢过去,手指神经质地哆嗦着,几乎要把纸捻破。
她儿子立刻凑过去,两颗脑袋挤在一起,脖子上的青筋都绷紧了。
时间仿佛被拉长了,只有纸张在他们抖的手中出哗啦的轻响,还有他们越来越粗重、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,在死寂的客厅里沉重地起伏。
“这……这不可能!”
女儿猛地抬头,脸上血色尽褪,声音像被砂轮磨过,嘶哑破裂,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彻底的慌乱。
她死死盯着隆阿婆,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这个沉默寡言的老太婆,“假的!
你……你伪造的!”
儿子一把将那公证书夺了过来,翻来覆去地看,眼珠子恨不能钻进那红印章里去。
他的额头沁出大颗汗珠,脸颊的肌肉控制不住地微微抽搐。
“爸!”
他猛地转向坐在沙深处、眼神茫然空洞的杨大爷,几乎是在吼叫,“爸!
这怎么回事?您什么时候跟她去做的这个公证?!
您说话啊爸!”
杨大爷像是被这声嘶吼从遥远的地方唤回了一点神智,他那双混浊的眼睛费力地聚焦在儿子狂怒而扭曲的脸上,嘴唇哆嗦着,却半天只能出几个含糊不清的音节。
最终,他疲惫地、极其缓慢地抬起一只枯瘦得像老树枝一样的手,越过那份惹起风暴的公证书,轻轻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