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硬物摩擦纸板的声音。
我抬眼从后视镜看去,是小蕊醒了。
她不知何时解开了安全带,正费力地扒拉着那个巨大的面包箱盖子,嘴里还嘟囔着:“妈妈,我好饿呀,想吃姥爷给的面包!”
“坐好!
系上安全带!
马上就到家……”
我的后半句呵斥卡在了喉咙里。
下一秒,小蕊出了一声短促、讶异到变调的尖叫:“妈——妈妈!
钱!
好多好多钱!”
“嘎吱——”
刺耳的刹车声骤然撕裂了车厢里的沉闷空气!
惯性让我的身体狠狠撞向方向盘,胸口一阵钝痛。
我猛地回过头——
只见整个箱子都被小蕊扒开了。
根本没有什么廉价面包!
箱子里塞得满满当当,小山一样堆叠着一沓沓用细麻绳或旧皮筋捆扎得乱七八糟的钞票!
那些钱,一眼看去就知道积攒了多少岁月,颜色深浅不一,最大面额也不过是百元,更多的是五十、二十的旧票子,边缘卷曲毛糙,表面浸染着经年累月才能形成的、无法洗去的陈年污渍,散着一种混合了汗味、尘土和某种难以形容的、陈旧物品特有的气息。
四沓。
我的心跳在那一瞬间停止了跳动,血液似乎冻僵在血管里。
整个世界只剩下后备箱里那堆刺目的、污旧的纸币,以及小蕊那张充满稚气和巨大震惊的脸。
大脑一片空白,身体失去了所有知觉。
我只是凭着本能,机械地推开车门,脚踩在滚烫粗糙的路面上,像踩在云端一样虚浮。
走到敞开的车尾,那些钱赤裸裸地躺在下午刺目的阳光里,散出陈旧钞票独有的、带着霉尘的油墨气味。
它们堆叠在一起,像一座沉默的山丘,沉重得几乎压垮我的视线。
我颤抖着手,几乎是下意识地、一格一格地去数。
千元一沓,四沓……不多不少,正好四万块!
这个数字如同冰冷的铁锤,狠狠砸落在我骤然失序的心跳上。
目光无处安放,掠过那些肮脏捆扎的麻绳和橡皮筋,最终被箱子角落里一团揉皱的旧报纸吸引了过去。
我伸出僵硬痉挛的手指,将那团冰冷的报纸拽了出来,手指触感粗糙而冰凉。
颤抖着将它一点点展开,报纸早已泛黄变脆,出细微的碎裂声。
一行粗黑加重的铅字标题,如同烧红的烙铁,猛地烫穿了我的视网膜——《老农粮站售粮晕倒,疑为女儿筹款救急!
》旁边配着一张模糊的黑白照片,画面中央那个倒卧在粮库冰冷水泥地上的身影,瘦骨嶙峋,破旧的衣服沾满了灰尘,正是我的父亲!
日期赫然是三年前的冬天,母亲刚刚离世不到两个月!
那个冬天我刚刚升职,工作焦头烂额,似乎只在电话里对他匆匆提过一次单位周转紧张……报道下面,是几行冰冷的铅字:“……据悉,该老人欲出售当年所有口粮,疑为在省城工作的女儿筹集应急款项……粮站工作人员紧急送医,老人现已苏醒……据同村人反映,其女儿甚少回乡……”
三年前!
粮食!
那个冬天!
我抓着那张薄脆冰冷的报纸,只觉得眼前一阵阵黑,天旋地转,整个世界都在疯狂地扭曲、崩塌!
原来那时他打电话给我,声音里那份无法掩饰的虚弱和咳嗽,不仅仅是失去母亲的哀伤!
他卖掉了全部的粮食?甚至为此晕倒在粮站冰冷的地上?就是为了……凑钱给那个在省城“甚少回乡”
、甚至可能在他生死一线时都未曾及时知晓的女儿?!
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攫住,然后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