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刘达,你方才要提谢渊‘私通瓦剌’,可有实证?是有往来书信,还是有见证之人?若拿不出,便是诬告!
按《大吴律?诬告律》,‘诬告一品重臣者,杖八十,流放二千里,永不叙用’,这罪名,你可担得起?”
刘达吓得“扑通”
跪倒在地,膝盖撞在金砖上出闷响,连连磕头:“陛下!
臣……臣是听镇刑司的旧吏所言,无实证!
臣知罪!
臣再也不敢了!”
萧桓没再理他,转而看向徐靖,目光锐利如刀,仿佛能看穿他的心思:“徐提督,玄夜卫指挥使周显已证‘死士送药’有档案可查,你却坚持‘三日核查’,是真不知情,还是想借机篡改档案,为旧党谋利?”
徐靖的额头抵在金砖上,汗滴顺着脸颊落在砖缝里,浸湿了一小块金砖:“臣……臣是一时糊涂,误信了镇刑司旧吏的话,臣知罪!
臣愿辞去诏狱署提督之职,以赎己过!”
他想以辞职避祸,却不知萧桓早已查清他的底细,只是暂时不愿撕破脸。
石崇见两人认罪,心中慌得厉害,却仍强撑着出列,躬身时腰杆已不如之前挺直:“陛下!
臣等也是为了朝堂清明,担心谢渊权柄过盛威胁社稷,并非有意构陷……”
萧桓打断他,声音里带着痛心:“为朝堂清明?便要无凭无据攻讦忠良?便要违制干预玄夜卫?你们口中的‘清明’,是为大吴的江山,还是为你们旧党的私利?德佑年间,若不是谢渊率群臣筹赎金、固边镇,朕能否从漠北归来,尚未可知!
今日你们却因私怨党争,忘了当年的艰难,忘了君臣的本分!”
石崇被问得哑口无言,只能低下头,肩膀微微颤抖,再也不敢辩解。
殿内彻底安静下来,连烛火燃烧的“噼啪”
声都清晰可闻。
萧桓缓缓拿起御案上的文书,手指拂过上面的字迹,声音缓和了几分,却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:“朕在漠北时,曾亲耳听闻瓦剌领额森与使者议事,额森说‘谢渊此人,硬骨头,不肯割地,难对付’;朕归来后,又亲查户部‘赎金筹措档’,谢渊府中变卖的三百亩祖宅、夫人典当的所有嫁妆,所得银两皆入国库,分文未私吞——这些,都与文书所载完全吻合。
谢渊,你无罪。”
谢渊躬身行礼,玄色官袍的下摆扫过金砖,没有半分多余的动作,唯有鬓角的白在烛下格外显眼——连日的争执与操劳,让他的咳嗽又加重了,方才站在西列时,他已悄悄用帕子掩过几次嘴,帕子上的淡红痕迹还未干透。
此刻听到“无罪”
二字,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,却透着赤诚:“陛下圣明,臣谢陛下信任。
臣此生唯有一愿,便是护好大吴的江山,不负先帝之托,不负陛下之望。”
萧桓的目光转向阶下的周德,这位曾在德佑年间随他一起被掳至漠北的旧臣,此刻正脸色惨白,双手紧紧攥着笏板,指节泛白,连嘴唇都在微微颤抖。
萧桓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复杂——有对旧情的惋惜,更有对臣子失节的失望:“周德,你我在漠北共患难,朕记得你当年为护朕,曾替朕挡过瓦剌士兵的鞭子,这份情,朕没忘。
今日你无凭无据攻讦谢渊,已是违律,朕不罚你,是念及当年的护驾之功。
但你要记住,《大吴律?言官篇》载‘言官弹劾需凭实证,不得风闻言事,不得借弹劾谋私怨’,你今日的所作所为,已失言官本分!”
周德的身体猛地一颤,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,砸在金砖上:“陛下!
臣……臣是被石崇蒙蔽!
他说谢渊要谋反,还拿臣的家人威胁臣,臣一时糊涂,才犯了错!
臣知罪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