p>旁边放着一把狼毫笔,笔尖干得脆,蘸墨的瓷碟里,墨汁结了一层薄冰,映着烛火的光,像一块碎裂的黑玉。
最显眼的是案角的铜锁,那是兵符库房的钥匙,沉甸甸的,上面刻着兵部的鎏金印鉴,在昏暗中泛着冷硬的光,仿佛锁着的不是兵符,是整个大吴的命脉。
忽然,风猛地变了向,卷着更大的雪片撞在窗纸上,“哗啦”
一声,窗棂晃了晃,烛火瞬间被压下去大半,殿内的黑暗像潮水般涌上来,差点将那点微光吞没。
案上的军报被风吹得翻卷起来,“哗啦啦”
的声响在死寂的署内格外刺耳,露出底下压着的《京营换防名册》,上面谢渊用朱笔圈出的“秦云”
二字,在昏暗中像一点未干的血。
就在这时,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,打破了这窒息的寂静。
那声音起初很远,混在风雪里,像闷雷滚过,渐渐越来越近,马蹄踏在冻硬的雪地上,出“嗒嗒”
的脆响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迫。
紧接着,是甲片碰撞的“哐当”
声,是有人跌跌撞撞跑过廊下的“咚咚”
声,是撞开署门的“吱呀”
声——
风雪顺着敞开的门灌进来,烛火剧烈摇晃,光影在墙上疯跑。
一名戍卒连滚带爬地冲进来,身上的甲胄沾着雪和泥,脸冻得通红,嘴唇紫,刚要开口,便被寒风呛得剧烈咳嗽,手指着门外,半天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。
案后的于科猛地站起身,袍角扫过冻硬的地面,他望着那戍卒惊慌的脸,望着门外卷进来的雪片,望着案上摇摇欲坠的烛火,忽然觉得浑身的血都冷了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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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寒夜的风雪,从来不是自然的酷寒,是乱世的预兆;这署内的孤灯,从来不是寻常的光亮,是忠良最后的坚守;而这突如其来的惊骑,是千钧变局砸下来的第一记惊雷。
烛火又爆了一声,灯花坠落在“枢衡”
二字的匾额上,那匾额是先帝御笔亲题,此刻蒙着一层薄雪,在昏暗中泛着沉郁的光。
风雪还在刮,窗纸还在哭,而这孤署里的人,这案头的墨,这锁柜的兵符,已被卷入了这场吞噬一切的变局之中,在无边的黑暗里,守着那点微弱却不肯熄灭的光。
兵部衙署的烛火已燃至深处,灯芯结着寸许长的焦花,“啪”
地一声爆开,细碎的火星溅在摊开的《边镇军报》上,又倏地熄灭。
于科伏在案前,指尖沾着未干的松烟墨,指腹蹭过“大同卫冬衣短缺”
的字句——这是谢渊昨夜咳着交代的急件,批复需“既慰军心,又避露怯”
,他已改了三稿,墨痕叠着墨痕,在宣纸上晕出浅灰的印。
案上堆叠的文书高过半尺,最底下压着上月的《京营换防名册》,边角被他翻得卷毛,册中“秦云所部守东华门”
的批注,是谢渊用朱笔圈出的,旁注“需密察其动向”
。
喉间干得疼,他端起案边的粗瓷茶碗,茶汤凉得像冰,抿了一口便皱着眉放下——自谢渊前日处理边军粮饷案时咳血晕厥,兵部的文书、核验、值守便大半压在他肩上,连囫囵睡个时辰都成了奢望。
“于主事!
于主事!”
急促的脚步声撞碎了衙署的沉寂,像一把钝刀劈开深夜的静。
一名京营戍卒连滚带爬地冲进来,玄色甲片蹭着门槛,出刺耳的“刮啦”
声,脸上的雪水混着汗水,在冻得通红的脸颊上淌出两道痕,连甲缝里都嵌着未化的雪粒。
他一把攥住于科的衣袖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声音抖得不成调:“南……南宫出事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