p>
自今日起,复‘德佑’年号,罢成武朝所有苛政;削萧栎帝号,褫夺‘成武’庙号,贬为郕王,归藩郕地,非诏不得入京。
凡率部迎驾、上表劝进者,各升秩三级,赐田百亩,子孙世袭罔替;凡持械阻扰、私通萧栎、隐匿军情者,以‘谋逆’论处,立斩不赦,籍没家产。
其有能擒逆党、献罪证者,免罪授官。
布告天下州府郡县,咸使闻知。
钦此!”
诏声落时,魏奉先双臂高举诏书,明黄绫锦在寒风中猎猎作响,边角料被吹得翻飞,扫过他冻得紫的手背。
南宫断墙的碎木渣被风卷起来,混着雪粒打在诏纸上,出“沙沙”
轻响,像无数双无声的眼睛在审视。
石崇早按捺不住,诏书刚念至“即皇帝位”
,便“噗通”
一声跪倒在地,甲片重重撞在冻土上,闷响如雷。
他额角的血痂(前日撞门时为木屑所划)蹭在砖缝里,渗出血丝,却顾不上擦,接连叩了三个响头,额头撞得砖面白:“臣石崇,恭迎陛下复位!
陛下圣明,德佑中兴可期!”
他刻意拔高声音,喉间带着刻意憋出的哽咽,眼角却飞快瞥向萧桓,察探神色。
徐靖(从二品诏狱署提督)紧随其后,膝盖砸在石崇身侧,诏狱死士们“唰”
地齐齐跪地,甲胄碰撞声连成一片,盖过了风声。
“臣徐靖,率诏狱诸臣,恭迎陛下归位!
愿以死护陛下龙体!”
他的声音不如石崇亢奋,却更显“沉稳”
,目光扫过身后的死士,暗中示意他们按住刀柄——他要的不仅是“从龙之功”
,更是此刻的“护驾”
姿态。
吏部尚书李嵩(正二品)挤开两名镇刑司密探,抢在户部尚书刘焕(正二品)身前跪地,怀里还揣着“附议官员名单”
,生怕萧桓忘了他的“牵头之功”
:“臣李嵩,率吏部百官,恭贺陛下复位!
百官翘以盼,今得偿所愿!”
刘焕被挤在后面,脸色微沉,却也立刻跟着叩:“臣刘焕,已备国库银十万两,为陛下庆典之用,恭迎陛下!”
他刻意提“国库银”
,是想掩盖自己扣边军粮饷的罪证。
京营副将秦云、玄夜卫指挥使周显的亲信也纷纷跪倒,齐声高呼“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”
。
呼声撞在南宫残破的门柱上,反弹回来时,杂着刻意的亢奋与藏不住的虚怯——他们中不乏昨日还在为萧栎值守的人,此刻却要对着旧主的“复辟”
山呼万岁,声音里的谄媚比寒风更刺骨。
萧桓立在众人面前,锦袍下摆沾着的雪粒已化,湿痕印在衣料上,却丝毫不减他的威仪。
他望着满地跪倒的人影,石崇的亢奋、徐靖的审慎、李嵩的急切、刘焕的讨好,一一映入眼帘,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。
他抬手虚扶,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:“诸卿平身。”
魏奉先连忙将诏书卷好,双手捧回给萧桓。
萧桓接过诏书,指尖拂过绫锦表面,徐靖那娟秀的字迹仿佛还带着墨温,可他知道,这字里行间的“同心迎驾”
,不过是各怀鬼胎的私念堆砌。
寒风掀起他的袍角,扫过脚边南宫的断木碎渣,他忽然想起七年前自己第一次颁诏的情景,那时的诏书里写着“与民休息”
,而今日的诏书,写满了“清算”
与“权柄”
。
残墙下的呼声渐渐平息,只有寒风还在呜咽,像是在为这迟来七年的“复位”
,唱一藏着虚伪与狠戾的挽歌。
萧桓立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