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地,半旧锦袍沾着雪粒,望着那卷诏书眼底闪过复杂——这纸“正统”
,是逆党用暴力铺就的,是扣粮胁官换来的,却也是他重掌江山的唯一凭证。
他抬手按住怀中诏书,指尖划过“谢太保默许”
六字,嘴角勾起一抹冷峭:“诸卿平身。
起驾,赴奉天殿。”
风雪像无数淬了冰的针,狠狠扎在东华门的朱漆门板上,出“呜呜”
的沉闷呜咽,像是整座皇城都在瑟缩。
守门的京营戍卫(一旗五十人,由小旗官统领,从九品)缩在门洞最深处,双手拢在袖中呵着白气,长枪斜倚的墙根结着厚冰,枪杆上的冰碴子足有指节粗——按《大吴会典?军防志》,东华门戍卫需“昼夜轮值,非持帝诏或兵部鎏金勘合不得开阖”
,小旗官怀里的值守簿卷边泛黄,“无异常”
处已画了三个浓墨勾,墨迹未干,夜色里却骤然涌来一队人影,甲片碰撞的脆响穿透风雪,带着杀气撞进门洞。
“那是……镇刑司的玄色甲胄!”
一名戍卫的声音抖得像筛糠,目光死死钉在来人腰间悬着的“镇刑司缉捕牌”
上——牌面沾着暗红痕迹,不是雪水,是凝得黑的血,在昏暗中泛着妖异的光。
小旗官的心猛地攥成一团,下意识按住腰间的鎏金腰牌(京营戍卫的身份凭证),刚要扬声喝问“来者何人”
,视线却撞进为者的眼里,喉间像塞了团冻硬的棉絮,半句也吐不出来。
萧桓的靴底碾过雪地里冻得坚硬的冰壳,出“咯吱、咯吱”
的脆响,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尖上。
他走在队伍正中,半旧的锦袍下摆沾着南宫门的碎木渣和暗红血点,却挺得比殿柱还直。
七年幽禁磨瘦了他的肩背,却把隐忍的戾气磨成了逼人的锋芒——那不是七年前雪夜为戍卒添衣时的温厚,不是听谏言时眉眼舒展的温和,是无数个日夜对着断墙残雪啃噬的恨,是被“太上皇”
三个字反复凌迟的屈辱,凝在眼底,像两簇淬了毒的冰焰,扫过之处,连纷飞的雪片都似顿了一瞬。
他的目光在门洞戍卫的腰牌上扫过,指尖在袖中无意识地蜷起。
七年前他路过东华门,会笑着抬手拍小旗官的肩,问“今日风寒,营里可添了新棉袍”
,那时这鎏金腰牌在他眼里,是“恪尽职守”
的勋章;如今再看,只觉得是困住他七年的枷锁——这些人守的不是宫禁,是成武圈禁他的牢笼,是百官默许他蒙尘的帮凶。
藏在袖中的手猛地攥紧,指甲深深嵌进掌心,尖锐的痛感像针一样扎进神经,反倒让他笑得更冷:“七年了,连守门的蝼蚁,都敢拿规矩挡我?”
“是……是太上皇殿下?”
小旗官的膝盖“咚”
地撞在冰地上,疼得他倒抽冷气,却不敢揉。
他见过萧桓七年前的御容画像,眉宇间的温润依稀可辨,可眼前这人眼窝深陷,颧骨凸起,眼底的阴翳浓得化不开,哪里还有半分明君模样?按《大吴会典?宫禁志》,萧桓幽禁南宫后,已除帝号,仅存“太上皇”
虚衔,无“入宫觐见”
之权,东华门戍卫“非诏擅放”
,轻则杖责除名,重则按“通逆”
论处,满门抄斩。
他的目光扫过石崇(从二品镇刑司副提督)腰间的环刀——刀鞘上还沾着南宫门板的朱漆碎屑,又瞥见徐靖(从二品诏狱署提督)身后的死士,那些人眼露凶光,手按刀柄,显然是杀红了眼的亡命徒。
小旗官喉结滚得像要掉下来,硬着头皮道:“殿……殿下,按规制,需有陛下(萧栎)手谕,或是兵部尚书谢渊大人签的鎏金勘合,方能开门……”
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