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65章 岂知边卒食霉米腹空难御北风厉(2 / 7)

密报,目光扫过“官船转运”

四字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——官船本是运漕粮的,如今却成了士绅转移私米的工具,官官相护竟到如此地步!

若再纵容,漕运掺假之弊恐复萌,边军士卒又要吃次米,国脉又要被蛀蚀。

他走到案前,砚台是端溪老坑石,砚池里墨汁泛着细纹,是昨夜研好今晨复研的,松烟墨的香气混着案头晒干的稻壳气息——那是上月边军送来的次米样本,他特意留存以辨优劣。

狼毫笔是湘妃竹杆,竹纹里还嵌着细小红砂,是岳峰当年守德胜门时,箭镞上的铁锈蹭上去的,握在手里,仍能觉出几分战场的沉滞。

笔尖蘸满浓墨,悬在桑皮纸上,却未立刻落笔——他要写的不是一封普通的复函,是一封“论书”

:要字字戳中张楷的要害,既要揭他的姑息,又要给他留整改的余地;既要引《大吴律》为据,又要借元兴朝周忱先例为鉴,让他无从推诿,不敢再护私弊。

第一笔落下,“漕乃国脉,民乃国本”

六字力透纸背,墨色浓沉得像要刻进纸里。

谢渊的手腕微微用力,想起元兴帝萧珏在《漕运诏》中写的“漕粮一日不通,边军一日无食;边军一日无食,江山一日不稳”

,那时的江南巡抚是周忱,曾亲赴松江码头核验米质,哪怕得罪士绅,也绝不纵容掺假——周忱在任时,江南漕粮损耗从一成五降至一成,掺假之事鲜少生,如今的张楷,却连“核查粮仓”

都不敢,何其相形见绌。

他接着写,笔锋渐锐:“今江南漕粮掺假,次米充好,每船掺次三成,好米私售苏杭富商,银利士绅得六成、漕官得三成,月赂户部官吏千两,此非‘漕卒失当’,乃官绅通同谋私之罪。

边军士卒食次米腹胀,甚者腹泻,李默副总兵三番急报‘士卒体衰,恐难御边’,大人身为巡抚,掌一省漕粮核验之责,竟视若不见,反言‘士绅寒心’,敢问大人:边军寒腹与士绅寒心,孰轻孰重?”

写到“边军寒腹”

时,笔尖微微颤抖——他想起前日李默送来的军报,附了一张边军士卒的家书,字歪歪扭扭写着“今岁米涩,弟腹泻未愈,恐难护边”

,心口像被米样的细沙硌着,墨汁在笔尖聚成一滴,落在“寒腹”

二字旁,晕开一小片黑痕,像一滴泪。

案头的次米袋被风吹开,几粒次米落在纸上,粘在“谋私”

二字上,像一道血痕,提醒着他:这封信,不是写给张楷看的,是替边军向地方官讨一个公道。

墨锭在砚台里再研两圈,松烟墨的香气更浓,谢渊的目光落在张楷复函中的“地方不稳”

上,冷笑一声,接着写道:“大人言‘严究恐致地方不稳’,殊不知,元兴朝周忱任江南巡抚时,严究士绅掺假之罪,收没私米十万石,补缴次米差额五万石,江南非但无乱,反因漕粮充盈、米价平稳,民心安定。

周忱曾言‘地方稳在民心,不在士绅’,大人若真护地方,当学周忱,而非护私弊。”

他特意引用周忱的先例,既是给张楷找“台阶”

——前朝名臣亦曾严究,非他独断,也是给张楷施压——连前朝都能做到,你为何不能?官官相护的借口,在历史先例面前,不堪一击。

谢渊抬手拂去纸上的次米,指尖沾了些许霉灰,他没在意,继续写:“《大吴律?食货律》载‘漕粮掺假一成者,漕官革职,士绅削优免’,今江南掺次三成,远律定,大人却命知府‘暂缓核查’,是不知律,还是知律而不遵?是怕扰士绅,还是怕扰自己与士绅的‘同契’?”

这几句话写得直白,没有丝毫隐晦——他就是要戳破张楷的伪装,让他知道,自己早已察觉他与士绅的往来,早已掌握他“暂缓核查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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