额头抵着地砖,声音颤:“陛下恕罪!
臣一时糊涂,求陛下开恩!”
“糊涂?”
萧栎将家书重重拍在案上,纸页出脆响,“你们不是糊涂,是自私!
谢卿推进强军,是为护士卒、保百姓、固江山,何来‘操之过急’?”
他看向谢渊,语气缓和了些,“谢卿,新弩量产加至每月三百把,团营扩训至十五万,所需银粮,从勋贵逾制罚银、私占屯田租银中出,不得加征百姓赋税!”
“陛下圣明!”
百官齐声应和,声音震得殿内盘龙柱上的灰尘微微飘落。
谢渊躬身道:“陛下,臣还有一请——恳请将这些士卒家书供奉于团营忠勇祠,让后世士卒皆知,强军之路,是用他们的血泪铺就;让朝堂百官皆知,任何时候,都不可忘了边地的苦、士卒的盼。”
萧栎点头:“准奏!
让这些家书,永远警醒朕,警醒满朝文武,不可忘本,不可负民!”
早朝散后,谢渊捧着家书走出太和殿。
阳光洒在纸页上,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迹仿佛活了过来——陈三的期盼、李二的遗憾、周铁的牵挂,都在阳光下闪着光。
岳谦、杨武、秦飞迎上来,岳谦身着从二品都督同知的官袍,甲片上还沾着晨练的汗渍:“大人,今日这一战,打得漂亮!
那些勋贵总算知道,士卒的心声,不是他们能压下去的。”
谢渊轻轻抚摸着家书,摇了摇头:“不是我打得漂亮,是这些信的力量。
你看这纸,是边地最粗的麻纸;这墨,是灶灰调的雪水;可里面写的,是最真的民心。
我们在朝堂若不能为他们争,便对不起他们在边地流的血。”
秦飞递上一份新的密报,上面写着“定国公府近日私购铜料,似有私造新弩之意”
。
谢渊冷笑一声,将密报折好:“告诉定国公,若他敢私造军器、私兵逾制,今日英国公的下场,便是他明日的结局。
另外,让张启主事即刻整理全国勋贵私占军田、逾制府第的名录,三日之内呈给陛下——强军之资,不能只靠罚这三人,要让所有谋私的勋贵,都付出代价。”
杨武看着家书,眼眶微微红:“这些士卒,有的比我儿子还小,却已在边地拼命。
我们定要加快新弩制造,让他们早日用上,少流血。”
谢渊点头:“明日我便去工部铸器局,盯着工匠们赶工——多造一把新弩,士卒们就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。”
谢渊带着家书前往团营忠勇祠。
祠宇坐落在团营西侧,红墙灰瓦,门前立着两尊石狮子,是永熙帝年间所造。
推开祠门,香火的味道扑面而来,正中供奉着岳峰等战死将领的牌位,木质牌位上刻着他们的姓名、官职、战死之地,泛着岁月的光泽。
谢渊将家书整齐摆放在供桌左侧,与牌位相对,又点燃三炷香,躬身行礼:“岳将军,诸位英烈,这些是边地士卒的家书,是他们的盼,也是我们的责。
我谢渊在此立誓,定不负你们的牺牲,定让新弩早日护边,定让大吴强军,定让百姓安稳,定让瓦剌不敢再犯!”
香灰落在供桌上,与家书的纸页相映。
殿外传来脚步声,是团营的士卒们自赶来——他们刚结束晨练,甲片上还沾着尘土,手里捧着刚领到的新弩零件,见谢渊在此,纷纷躬身行礼:“谢大人!”
谢渊转身,望着这些年轻的面孔——有的脸上还带着未愈的伤疤,有的手掌因握枪而磨出厚茧,却个个眼神坚定。
“兄弟们,”
他拿起一封家书,声音温和却有力,“这是宣府卫陈三兄弟的信,他的弟弟没了,母亲失踪了,却还在盼着新弩,盼着杀贼护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