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语
《大吴会典?兵志》卷二十五《团营领操篇》载:“元兴帝立‘勋贵世袭领操’制,许开国勋贵后裔世袭团营领操之职,期以‘勋贵护军,军护京师’。
然成武朝积弊渐深,勋贵子弟多养尊处优,不知弓马,领操时唯知克扣军饷、私调部曲,致团营战力日衰。
谢渊掌兵部后,奏请废除此制,选边军实战百户任教头,帝准之,史称‘团营领操革新’。”
革新前夕,阻力暗涌:吏部尚书李嵩受英国公、定国公授意,以“世袭制乃祖制,不可轻废”
为由上疏反对;礼部尚书王瑾借“礼制传承”
散布“废世袭则失勋贵心”
的流言;更有勋贵子弟暗中串联,欲以“罢操”
要挟。
谢渊察其谋,先命玄夜卫文勘房主事张启核验“勋贵领操失职”
旧档,再亲赴边地遴选实战百户,终在朝堂力排众议,废除旧制。
实施之日,边军老兵捧元兴年间军令牌泣于校场,谓“终见军职凭本事得之”
——此案暗合明代“于谦废除京营世袭,选拔边军将才”
的历史实态,更揭封建军制“祖制僵化、勋贵谋私”
的沉疴,彰显直臣“以实革虚、以战代养”
的魄力。
世袭空悬领操印,勋儿骄纵废弓刀。
边军百户承新命,老卒令牌忆旧鏖。
暗阻祖制言难撼,直臣铁骨志不挠。
革新今日除积弊,军气如雷震九霄。
晨雾还没散透,团营校场的青石板上就凝着一层薄霜,案头那方“世袭领操印”
泛着冷硬的黄铜光,印面刻着“元兴年制”
的小字,边角却积了层浅锈——这印悬在这儿快半年了,定国公府的李恒只来领过三次操,每次都带着酒气,把印往案上一扔,便蜷在炮旁睡大觉,倒是旁边散落的银酒壶、蜜饯盒,比这印更常出现在校场。
风卷着枯草掠过阵前,五军营的士卒们握着长枪站得笔直,却没几人真敢抬头——昨日英国公府的赵磊来领操,连鸳鸯阵的走法都记混了,错把“盾牌手在前”
喊成“刀兵冲锋”
,害得三个新兵被踩踏,胳膊擦破了皮,赵磊却只挥挥手,让亲兵拿点伤药糊弄过去。
这些勋贵子弟,生下来就握着“世袭”
的铁券,领操的差事于他们不过是个名头,弓马早废了,心思全在克扣军饷、私卖火药上,去年冬天,李恒就把三桶神机营的火药偷偷卖给了关外的马贩,后来那火药竟出现在瓦剌的军营里,炸伤了宣府卫的两个斥候。
校场的风里,总飘着股说不出的颓气,士卒们私下里叹:“这世袭领操,倒把团营的战力给‘袭’没了。”
直到那日辰时,校场的雾忽然被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搅散。
二十个身着旧甲的汉子列着队走来,甲片上留着没磨平的刀痕,有的在肩头,有的在腰侧,最前面的陈猛,左臂甲片还嵌着半截箭头——那是在宣府卫守狼山时,被瓦剌的射雕手射中的,他硬是带着箭伤指挥士卒守住了要塞。
他们是谢渊从边地选来的百户,每个人手里都攥着本战功册,陈猛的册页上记着“斩瓦剌级三十七颗”
,周正的册页里夹着大同卫的捷报,写着“击退七次骑兵突袭”
。
这些汉子站在案前,没穿锦袍,没带玉饰,掌心的老茧比勋贵子弟的玉佩更沉,眼神里的锐光,是在战场上磨出来的。
“老陈,你看那是谁?”
周正忽然碰了碰陈猛的胳膊。
陈猛抬眼,见校场边缘站着个白老兵,手里捧着块黝黑的令牌,正抹着眼泪。
那令牌是玄铁做的,正面刻着“元兴十年?宣府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