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张尧、萧恒瞬间紧绷的脸,沉吟片刻道:“谢卿,所言实据何在?”
谢渊正欲呈上密报与血书,周显忽然出列:“陛下,臣以为,京营之事重大,需玄夜卫与五军都督府联合核查,方可服众。
谢大人孤身查探,恐有疏漏。”
周显是玄夜卫指挥使,按理该站在监察一方,此刻却替勋贵说话,谢渊心中一凛——看来张、萧二家早已打通了关节,连皇帝亲设的特务机构都有了掣肘。
张尧趁机躬身道:“陛下,周大人所言极是!
臣愿将京营兵籍尽数交予都督府核查,若有半分虚额,臣甘受重罚!”
他语气坦荡,眼神却掠过谢渊,带着一丝挑衅。
谢渊知道,都督府的官员多是勋贵兼职,让他们核查,无异于“自己查自己”
。
他正要反驳,萧栎却抬手止住:“既如此,便命周显与五军都督府参事同查,三日后奏报。
谢卿,你先将核查册交予周显,暂且退下。”
这分明是缓兵之计。
谢渊握着核查册的手指微微白,他看着萧栎眼中的犹豫,忽然明白——帝王并非不信他,而是不敢全然信他。
张尧、萧恒手握京营半数兵权,背后牵连着英国公府、定国公府百年积累的势力,若骤然严惩,恐引兵变。
萧栎要的不是“一网打尽”
,而是“平衡”
——既想清除积弊,又想稳住勋贵。
“陛下,”
谢渊没有交册,反而上前一步,“三日后再查,恐账册已改、人证已藏!
臣恳请陛下准臣今日便与周显同查,且需御史台同往监督,确保公允!”
他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。
张尧脸色一变,正要开口阻拦,萧栎已点头:“准奏。
周显,即刻率玄夜卫随谢卿查勘京营,御史台派三名御史同往,不得有误。”
谢渊躬身领旨时,眼角的余光瞥见张尧狠狠攥了攥拳头,李嵩则微微摇了摇头。
他知道,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。
走出乾清宫时,晨雾已散,阳光洒在丹墀的台阶上,照亮了每一道磨损的痕迹——那是百年间无数官员走过的印记,也是无数次庙堂博弈留下的佐证。
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核查册,封皮上“京营”
二字被指尖磨得有些模糊,忽然想起永熙帝曾说的话:“庙堂之上,没有非黑即白,只有利弊权衡。
但有些弊,纵有万难,也必须除。”
周显追了上来,拍了拍他的肩膀:“谢大人,陛下有旨,‘查实即可,不必深究’。”
谢渊抬头看他,周显的眼中带着一丝复杂:“张、萧二家树大根深,逼得太紧,对谁都没好处。”
谢渊没有说话,只是握紧了核查册。
他知道,今日的查勘,不会是“铁证如山”
的胜利,只会是“步步试探”
的开始。
但只要能揭开这积弊的一角,让阳光照进去,便不算徒劳。
远处的宫墙下,几个小太监正在清扫落叶,谈笑着说“今日天儿真好”
。
谢渊望着那片明媚的阳光,忽然觉得手中的核查册重了许多——那里面不仅是军饷、兵额的数字,更是万千士卒的生计,是大吴京师的屏障。
他深吸一口气,迈开脚步向京营方向走去,丹墀上的阴影落在他身后,却挡不住他前行的脚步。
庙堂博弈虽险,可为了江山安稳,这一步,他必须踏出去。
辰时一刻,乾清宫内,谢渊持《京营兵籍核查册》跪地奏报,话音刚落,萧栎尚未开口,吏部尚书李嵩已抢步出列:“陛下,谢大人所奏恐有夸大!
张尧、萧恒提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