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语
《大吴会典?兵志》载:“京营提督多授勋贵,兵部协理而不主掌,盖因祖制‘以勋贵镇京师,以文官理庶务’。”
成武二十一年辰时,谢渊揭京营积弊奏疏虽触帝心,然萧栎既忧防务废弛,又恐勋贵生乱,故在“严查”
与“安抚”
间摇摆;英国公张尧、定国公萧恒等勋贵则借“祖制”
反扑,勾结文官集团阻挠复勘;谢渊虽握铁证,却需在帝意、勋贵压力、改革诉求间反复试探,终以“有限改革”
破局,尽显封建朝堂“权力平衡”
的残酷博弈。
丹墀陈弊意难平,帝心犹恐勋贵惊。
铁证虽藏三尺剑,权门仍结万丝营。
折冲只为江山计,妥协非因利禄轻。
莫道孤臣能独断,庙堂博弈寸心惊。
晨雾还未散尽,乾清宫的金砖上凝着一层薄霜,铜壶滴漏的“嗒嗒”
声在空旷的大殿里格外清晰。
谢渊立在丹墀下,绯色官袍的下摆被晨风吹得微微颤动,手中那本蓝布封皮的《京营兵籍核查册》,却被他攥得纹丝不动。
册页间夹着的两张纸,一张是玄夜卫北司送来的密报,上面用朱砂标出“五军营虚额八千、神机营空饷三万两”
的字样;另一张是十余名京营士卒的血书,墨迹里还掺着未干的泪痕——那是他三日前微服出京,在京郊营外的破庙里,从一个冻得瑟瑟抖的老卒手中接过的。
“陛下驾到——”
内侍的唱喏声刺破寂静,殿内文武百官齐齐躬身,谢渊的目光却越过人群,落在了前排的英国公张尧、定国公萧恒身上。
张尧今日穿了件嵌着暗纹的锦袍,腰间玉带是元兴帝御赐的旧物,此刻正微微侧身,与身侧的吏部尚书李嵩交换了一个隐晦的眼神。
谢渊心中了然,这京营积弊的盖子,一揭便会牵动半个朝堂的利益,今日这场奏对,绝非“铁证如山”
便能轻易了断。
萧栎升座时,目光扫过殿内,最终停在谢渊身上。
他认得那本核查册——三日前谢渊递过一次,他压下了,只说“容朕三思”
。
此刻见谢渊再次持册而立,萧栎的指尖在御案上轻轻敲击了两下,那是只有二人知晓的暗号:“莫急,审时度势。”
谢渊会意,却没有退缩。
他深知,京营这潭水早已腐臭,去年宣府卫被瓦剌围困,京营承诺驰援的三千兵,到了约定之日竟只来了五百老弱,余下的名额全是张尧、萧恒安插的亲信子弟,挂名领饷却从不上营。
若再纵容,下次危及的便不是边卫,而是京师。
“诸卿有事启奏?”
萧栎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,却不失帝王威严。
谢渊正欲出列,李嵩已抢先一步:“陛下,近日京郊传言‘勋贵克扣军饷’,实为别有用心之人挑拨离间。
英国公、定国公提督京营十余年,兢兢业业,先帝在世时便赞其‘忠勇可嘉’,望陛下明察,莫要轻信流言。”
他说罢,礼部尚书王瑾立刻附和:“李尚书所言极是!
祖制以勋贵掌京营,本为‘亲亲尊尊’之道,若因些许流言便动摇根本,恐寒了天下勋贵之心。”
殿内顿时响起一片附和声,多是些与张、萧二家有姻亲或故交的官员。
谢渊看着他们义正词严的模样,忽然想起那名老卒说的话:“大人,我们冬日穿的甲胄漏风,每日两顿稀粥,哪有力气操练?可国公府的公子,却日日在酒楼笙歌。”
他深吸一口气,跨步出列,将核查册高举过头顶:“陛下,臣有实据奏报京营积弊,非为流言,实为江山防务!”
萧栎的目光落在核查册上,又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