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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想起李默密信里的最后一句话:“若功赏不公,宣府卫将士寒心,恐难再为大吴死战。”
“谢卿可有实据?”
萧栎的声音终于响起,带着一丝审视。
谢渊躬身道:“臣有军籍抄本、驿站传递记录、太医院诊单为证,更有宣府卫副总兵李默在外候旨,可当堂对质!”
他刻意加重了“当堂对质”
四字,不给李嵩任何狡辩的余地。
李嵩见状,连忙出列:“陛下,谢大人此举纯属诬陷!
吏部核功次向来严谨,许是下属疏忽混淆姓名,何必小题大做?不如先御批名录,再命玄夜卫核查,以免耽误赏功,寒了百官之心。”
张文也跟着附和:“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,名录绝无虚假!”
“疏忽?”
谢渊冷笑,向前一步,目光如刀,“李尚书,张文府中收受白银逾万两,行贿管家已被玄夜卫拿下,人证物证俱在,何来疏忽?项上人头担保?你担得起宣府卫将士的命吗?”
这句话像一记重锤,砸得张文瞬间失语,李嵩也一时语塞。
殿内的气氛瞬间凝固,烛火“噼啪”
爆了个火星,照亮了百官各异的神色。
谢渊孤身立于丹墀之上,身后没有一人声援,可他的脊梁挺得笔直。
他知道,自己此刻就像德胜门城楼上那面残破的战旗,虽孤立无援,却必须守住阵地。
因为他守护的不是自己的仕途,而是大吴的公道,是那些埋骨边疆的士卒最后的尊严。
“传李默进殿。”
萧栎的声音打破了寂静,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。
谢渊心中一松,躬身退到一旁,看着李默快步走进殿内,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暖流。
他知道,这场仗,他没有输——不是因为他的职位有多高,而是因为他站在了公道的一边,站在了那些沉默的大多数一边。
晨光透过窗棂,照在谢渊的官袍上,将那正一品的锦纹染成金红。
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弹劾疏,上面的墨迹虽已有些模糊,却字字千钧。
他忽然明白,所谓“孤臣”
,从来不是真的孤立无援,因为公道与纲纪,就是他最坚实的后盾。
而今日太和殿上的这一幕,终将被写入史册,告诉后世:纵使朝堂黑暗,总有铁骨铮铮之人,为了公道,为了纲纪,宁鸣而死,不默而生。
太和殿的铜鹤香炉里,龙涎香的烟气顺着丹陛向上飘,缠上谢渊垂在身侧的手指。
他指尖冰凉,握着的弹劾疏却因掌心的汗湿,边缘微微皱。
疏上密密麻麻的朱批,是他昨夜挑灯核对的结果——吏部呈报的“宣府战功名录”
中,三十七个名字被圈出,个个都是张文旧部,其中十人军籍册上明注“留京值守”
,却赫然列在“冲锋陷阵”
的一等功名录里。
“陛下驾临——”
内侍的唱喏声从殿外传来,谢渊随众屈膝,额头触到冰凉的金砖,心中却燃着一团火。
三日前,宣府卫副总兵李默的密信送到府中,信里附着重叠的功次申报单与军籍记录,字里行间满是前线将士的愤懑——那些浴血拼杀的兵卒未得封赏,京中闲坐的旧党却借“战功”
谋官,这不仅是对将士的践踏,更是对朝廷纲纪的亵渎。
他缓缓起身,目光越过排班的群臣,落在吏部侍郎张文的背影上。
张文站在队列靠前的位置,袍角平整,脊背挺直,显然对自己炮制的名录胸有成竹。
谢渊想起昨日御史台校尉回报,张文府中昨夜车水马龙,旧党官员络绎不绝,想来是在串联造势,要将这份掺假的名录坐实。
“宣吏部呈功次名录。”<