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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直沉默的户部尚书刘焕不知何时也在殿外,闻言连忙进来:“陛下,国库空虚,边军粮饷尚且紧张,南宫供给若增,恐难服众。”
“边军粮饷紧张,便苛待故君?”
谢渊寸步不让,“当年德胜门之战,太上皇亲率大军守城,冻饿三日仍身先士卒,如今他受冻咳血,我们却因‘银钱’二字束手旁观,日后如何对边军将士言说?”
这话戳中了萧栎的痛处。
他想起德胜门城楼上,德佑帝把唯一的暖炉塞给他,自己裹着单衣守城的样子,喉间堵:“刘焕,南宫月供银,着户部增三成,明日起,按谢渊先前拟的清单供用。”
李嵩急了:“陛下!
这不合规制!”
“规制是人定的。”
萧栎拿起谢渊的《请增南宫医药疏》,朱笔一挥,批下“准”
字,“太医院院判,着即日起驻南宫侍疾,所用药材,不必经礼部核批,直接从内库调取。”
谢渊心中一松,刚要谢恩,李嵩却道:“陛下,谢渊擅改供给在先,若不罚,何以儆效尤?”
萧栎看了谢渊一眼,见他神色坦然,便道:“谢渊虽事出有因,但终究违制,罚俸半年,仍掌兵部与御史台事。”
“陛下!”
李嵩还想争,却被萧栎冷冷打断:“此事就这么定了。
李大人若还有异议,可去御史台递弹劾疏,让谢渊自己审。”
这话绵里藏针——谢渊兼掌御史台,审自己的弹劾疏,岂不是白费功夫?李嵩脸色一阵青一阵白,终究躬身:“臣遵旨。”
离开乾清宫时,日头已过中天。
谢渊刚走到金水桥,就被周显拦住了。
“谢大人留步。”
周显脸上挂着惯常的笑,眼底却没暖意,“玄夜卫刚接到密报,镇刑司旧档里,有关于南宫采办的记录,大人要不要看看?”
谢渊挑眉。
镇刑司是旧党石迁的势力范围,石迁被处死后,旧档都由玄夜卫封存,周显此刻提起,怕是没那么简单。
“周大人有话不妨直说。”
“痛快。”
周显引他到旁边的角楼,低声道,“石迁当年掌镇刑司时,曾给南宫采办官下过密令,‘供给需减三成,所省银两,入镇刑司秘库’。
如今石迁死了,秘库的银子没了下落,但采办官换了三任,这‘减三成’的规矩,却留了下来。”
谢渊心头一沉。
他原以为只是户部克扣,没想到根子在镇刑司旧党——这哪里是省银子,分明是故意苛待德佑帝。
“周大人为何告诉我这些?”
谢渊盯着他,“玄夜卫掌监察缉捕,此事该直接奏报陛下才是。”
周显笑了笑:“陛下刚定了南宫供给的事,此刻再提旧党余孽,怕又生波澜。
再说,谢大人兼掌御史台,查案本就是分内事。
我不过是……看不惯有人借着规制的由头,行阴私之事罢了。”
谢渊沉默片刻。
周显是萧栎的心腹,这话未必是真心,但镇刑司旧档这条线索,却至关重要。
他拱手:“多谢周大人提醒,御史台会彻查。”
“大人客气。”
周显转身要走,又回头,“对了,李嵩的嫡子在太后宫中当差,前日给太后送的点心,里层夹了张纸条,写着‘南宫供给过丰,恐碍陛下圣名’。”
谢渊瞳孔一缩。
原来太后的懿旨,背后还有这层龌龊——李嵩一面让儿子挑唆太后,逼陛下松口;一面又上弹劾疏,想坐实谢渊的罪。
这一箭双雕的手段,倒是阴狠。
“告辞。”
谢渊转身离去,脚步比来时更沉。
他知道,南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