御史台的弹劾疏,怕是已在路上了。
“朕知道了。”
萧栎缓缓道,“张公公回去禀报太后,朕定会妥善处置,不叫太上皇受委屈。”
张太监又磕了个头,刚要起身,殿外忽然传来侍卫的喝止声,紧接着,是一个沉稳的声音:“臣谢渊,有急事求见陛下!”
谢渊的官袍上还沾着霜气。
他刚从太医院赶来,怀里揣着的医案,被体温焐得温热。
昨夜子时,南宫的刘公公派人急报,说德佑帝咳得更重了,痰中带了血丝,太医院的值班医官不敢擅用药,只开了些寻常润肺的方子。
他连夜去太医院,逼着院判重新诊脉,亲手誊抄了医案,又写了一道《请增南宫医药疏》,此刻正捏在手里,指节因用力而白。
“谢大人,陛下正见仁寿宫的公公呢。”
侍卫想拦他,却被他一甩手挣开。
“军情急,宫事关乎故君安危,更急!”
谢渊大步跨进乾清宫,一眼就看见跪地的张太监和御座上脸色复杂的萧栎,当即跪地:“臣谢渊,参见陛下!”
张太监识趣地退到一旁,谢渊这才抬头,目光直抵萧栎:“陛下,南宫急报,太上皇昨夜咳喘加剧,痰中带血,太医院诊为‘寒邪入肺,久咳伤气’,臣带来医案,请陛下过目!”
说着,他从怀中取出医案,双手高举。
周显上前接过,呈给萧栎。
萧栎展开,上面是太医院院判的亲笔:“脉沉细而数,舌淡苔白,咳喘夜甚,痰中带血丝,此乃寒侵肺腑,久郁成疾,需温阳散寒,辅以静养,忌风寒再侵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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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谢渊!”
李嵩的声音突然从殿外传来,他不知何时到了,手里捏着一本《大吴会典》,气势汹汹地进来,“你未经传召擅闯乾清宫,已是不敬!
还敢拿所谓‘医案’蛊惑陛下,你可知罪?”
谢渊转头看他,目光冷冽:“李大人,太上皇病重,臣心急如焚,何罪之有?倒是李大人,吏部公务繁忙,却在此处拦阻臣奏报故君病情,不知是何用意?”
“我是为陛下正典制!”
李嵩翻开《大吴会典》,指着其中一页,“《宫闱志》明载:‘故君供给,月有定数,医药隶太医院,需礼部核批,非急病不得逾制’。
太上皇不过咳嗽,你便连夜逼太医院改医案,私递奏疏,分明是借故君之名,行擅权之实!”
“逼太医院?”
谢渊冷笑,“李大人可敢随臣去太医院,与院判对质?医案上的脉象、症状,哪一笔是假的?痰中带血,算不算急病?”
两人目光相抵,殿内空气瞬间凝固。
张太监缩在一旁,大气不敢出;周显垂着眼,仿佛事不关己;萧栎捏着医案,指尖微微颤抖——他见过德佑帝咳得撕心裂肺的样子,那不是装出来的。
“够了!”
萧栎猛地拍案,“朝堂之上,吵什么像什么样子!”
李嵩立刻躬身:“臣失态,请陛下恕罪。
但谢渊违制之事,关乎典制尊严,臣不得不言。”
谢渊也低头:“臣亦请陛下以故君安康为重,批增供及医药之请。”
萧栎看着两人,忽然问周显:“玄夜卫查南宫供给,查到什么了?”
周显上前一步:“回陛下,查得光禄寺近月送南宫的炭火,多是碎炭,燃时烟大不耐烧;肉食常有冻品,蔬菜也多是陈货。
问过采办官,说是‘户部拨的银子只够这些’。”
“户部拨银?”
谢渊立刻接话,“臣前日查户部账册,南宫月供银与去年同,可今年炭价、肉价涨了三成,刘焕尚书为何不奏请增拨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