细翻看。
他先是比对了旧档的纸质——原档是宣德年间的粗麻纸,涂改处用的却是近年的细竹纸;再拿起人丁册,对着光一看,签名处的墨迹晕染痕迹与纸页不符,明显是后补的。
“陛下,”
马昂躬身奏道,“此密档伪造痕迹确凿:旧档涂改处露有原字残痕,人丁册签名系模仿;谢太保的奏疏有守卫记录、《会典》条文为证,增米之举合乎规制,并无逾矩。”
“马尚书这是偏帮谢渊!”
李嵩猛地抬起头,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,“守卫记录说不定是谢渊用兵权胁迫签的!
程潜是陛下亲任的玄夜卫指挥使,难道会凭空伪造密报?”
“指挥使也需凭证据说话,而非凭空揣测。”
马昂寸步不让,“若仅凭一份篡改的旧档便定大臣之罪,恐失天下士子之心。
臣请陛下命文勘房主事张启重新核验,以辨真伪。”
萧栎沉默了——他信马昂的公正,却也摆不脱“谢渊掌兵权又近故君”
的猜忌;他不想落“苛待生父”
的骂名,更怕谢渊真的借供给与旧党勾连。
良久,他拿起朱笔,笔尖在密档上悬了又悬,最终只草草写下“知道了”
三字,字迹潦草,带着难以掩饰的犹豫。
“退下吧。”
他挥了挥手,目光重新落回冬衣奏疏,却再也集中不起精神——那三个字,像一根细刺,扎在君臣之间本就脆弱的信任上。
谢渊得知密档递入御书房、萧栎朱批“知道了”
,已是未时。
秦飞将张启拓印的“旧档涂改残痕”
“人丁册模仿笔迹比对”
放在案上,声音凝重:“太保,程潜这手段比周显还拙劣,要不要即刻请御史台参他‘欺君罔上、伪造文书’?”
谢渊拿起拓片,指尖抚过那模糊的“十”
字残痕,缓缓摇了摇头:“‘知道了’三个字,是陛下的缓兵之计——既不罚我,也不批奏疏,一是想看看我会不会知难而退,二是怕直接认可增米落下‘偏袒谢渊’的话柄。
若此时参程潜,李嵩定会跳出来说‘我借机清除异己、掌控玄夜卫’,反而坐实了他的猜忌。”
“那咱们就眼睁睁看着他继续构陷?”
秦飞攥紧了拳头,指节白。
“当然不。”
谢渊的目光扫过案上的联署奏疏,语气陡然转厉,“张启,你把所有证据整理成‘核验清册’,交给御史台左佥都御史——不用他立刻弹劾,就说是‘存档备查’,但要让陛下知道,程潜的密档是假的;秦飞,你派北司的暗线盯着程潜和王庆的往来,他们肯定还会再做手脚,一旦抓到现行,立刻扣人;另外,让老陈以后送米时,必须让南宫内侍在‘接收册’上按红手印,每一袋米的斤两、送米日期都写清楚,注明‘按兵部户部联署奏疏供给’,一份给南宫留底,一份带回兵部存档。”
二人领命而去,谢渊刚想喝口热茶,书童便递来一封用蜡封的小信——是南宫内侍偷偷送来的,拆开后,桑皮纸上的字迹带着颤抖:“上见米至,抚着米袋哭道‘谢卿这是在拿身家性命换我一口饱饭’,命奴才把他随身的玉牌送来,说‘若有祸事,持此牌去见坤宁宫太后,或许能求个周全’。”
谢渊捏着那枚温润的玉牌,眼眶一热——太上皇当年亲授他“太保”
衔时,曾说“朕信你是能守江山的人”
,如今困于南宫,却还在为他的安危着想。
他提笔写了回条,墨色比平日更重:“上勿忧,增米合乎《会典》,臣已留全证。
玉牌请上收回——臣为太保,守上、守祖制、守民心,皆是本分,岂需借信物求庇?请上务必保重身体,莫要节食,待他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