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朕知道了。”
他挥了挥手,没说准也没说不准。
马昂退出去时,瞥见萧栎又拿起了那份“知道了”
的密档,指尖在“谢渊”
二字上反复摩挲。
他心里叹了口气——帝王的猜忌一旦生根,就算有铁证,也难消疑虑。
谢渊的十石米,送的是孝心,却可能惹来杀身之祸。
南宫的内侍刘公公捧着刚收到的米袋,眼泪差点掉下来。
他摸了摸米袋的厚度,又看了看谢渊派人送来的“接收册”
,上面“按《会典》增供”
的字样格外醒目。
“太保这是在拿自己的前程换咱们的饱饭啊。”
他对身边的小宫女说,“程潜的人在门外盯着,这份情,咱们记在心里。”
小宫女点了点头,想起昨日程潜派来的校尉盘问“谢府送米时说了什么”
,心里一阵寒。
她听说,京师里已经有流言,说“谢太保要借南宫谋逆”
,可谁都知道,谢渊送米只是为了让太上皇能吃顿饱饭。
兵部衙署的差役们也在议论纷纷。
“咱们太保这是何苦?”
一个差役擦着独轮车说,“程潜盯着,陛下猜忌,这米送得提心吊胆。”
另一个差役接话:“你懂什么?太保守的是太祖的规矩,是良心。
要是连故君都饿着,天下人怎么看陛下?怎么看大吴?”
这话传到谢渊耳朵里时,他正在案上写第四封奏疏。
奏疏里详细列出了“十石米的计算依据”
“南宫人丁的日常用度”
,每一条都引《会典》为证。
他知道,程潜还会再递密报,李嵩还会再进谗言,萧栎的猜忌也不会轻易消除,但他不能停——这十石米不仅是粮食,更是“孝治”
的体面,是民心的底线。
他放下笔,望向窗外的皇城。
御书房的方向隐在宫墙之后,那“知道了”
三个字的批文,此刻或许正躺在萧栎的案上。
他不怕程潜的构陷,不怕李嵩的算计,就怕萧栎真的被流言蒙蔽,忘了“孝治天下”
的祖训,忘了天下人都在看着南宫的冷暖。
暮色渐浓,钟鼓楼的暮鼓响了起来,浑厚的声音回荡在京师上空。
谢渊拿起案上的《会典》,轻轻摩挲着“君孝则臣忠,臣忠则民顺”
的字句。
他知道,那“知道了”
三个字不是结束,而是新的开始——这场围绕十石米的博弈,关乎的不仅是他的安危,更是大吴的民心向背,是祖制的尊严,是“孝治”
的根基。
只要还有一口气,他就会守下去。
兵部衙署的鎏金铜壶滴漏指向辰时三刻,谢渊捏着南宫内侍递来的桑皮纸条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
纸条边缘带着南宫特有的檀香气息,上面用炭笔歪歪扭扭写着:“米五石支用十日,上见宫人分食稀粥,命奴才勿再烦太保,只说‘尚可支撑’。”
他抬头望向窗外——昨日刚下过一场冷雨,南宫的宫墙隐在薄雾中,像一头沉默的困兽。
“刘尚书,”
谢渊将纸条推到户部尚书刘焕面前,案上的《大吴会典》翻在“宫闱供给篇”
,朱笔圈出“供给以实际人丁为准,原制逾额者,按实数核增”
的条文,“南宫现有太监五人、宫女七人,共十二口,较《会典》原定八人多四,五石米实难支撑。
臣请增至十石,仍不及原制(旧制故君月米十石),于理于法皆合。”
刘焕的指尖在户部《宫闱供给册》上反复摩挲,册中“南宫月支米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