稷为重,岂能因私亲而掣肘朝政?《左传》有云‘大义灭亲’,若迎回太上皇,旧党余孽必借‘故君’之名煽风点火,届时朝堂动荡,百姓流离,这才是真的‘不孝’!”
他刻意加重“借故君之名”
五字,目光斜睨谢渊,暗指其借迎驾固权。
“妄言!”
谢渊怒喝一声,声音震得午门悬铃轻响,“太上皇传位陛下时,已颁诏‘自今而后,军国大事悉听嗣君裁决’,藏于太庙金匮,天下皆知!
昔年永熙帝病危,皇叔襄王欲争位,太上皇亲率羽林军护太子监国,此等公心,尔等竟视而不见?倒是你们——”
他猛地抬手,直指为者的青袍,“上个月阳和卫求调医官的文书,内阁题本上批‘缓议’二字,墨痕未干;太上皇帐中缺炭的奏报,竟被你们夹在‘河道疏浚’卷宗后,束之高阁!
玄夜卫北司秦飞已查得递文内侍证言,尔等还敢狡辩?”
三名学士脸色骤变,为者踉跄后退半步,撞在身后的金水桥栏杆上。
旁边一人慌忙上前扶住,强声道:“那是内阁文书堆积如山,偶有疏漏!
且李尚书早有钧旨——凡‘奉迎太上皇’相关文书,需先交吏部核查‘是否涉党’,再转内阁票拟,此乃部阁议事程序,何来‘私自驳回’?”
话毕,他下意识地抬眼望向吏部方向,露了心迹。
“程序?”
谢渊嗤笑一声,转身指向午门上方的“承天之门”
匾额——蓝底金字在阳光下泛着冷光,那是太祖亲笔所题。
“尔等抬头看这四字!
‘承天’,承的是天道循环,是伦理纲常,是‘父慈子孝、君仁臣忠’的天地大道!
《礼记》云‘人之行,莫大于孝’,若连生父都能弃之不顾,连祖制都能借‘程序’践踏,何谈‘承天’?何谈‘治天下’?”
他的声音陡然拔高,震得桥畔的残雪簌簌滑落:“当年尔等为翰林院编修时,曾上书永熙帝‘孝者,国之基石,失孝则失民心,失民心则失天下’,今不过三载,就因李嵩一句‘吏部核查’,便忘了初心?就因怕触怒陛下,便甘为帮凶?”
围观的官员渐渐聚拢,窃窃私语如蚊蚋。
户部郎中、兵部主事等谢渊旧部欲上前相助,却被身旁的人悄悄拉住——吏部侍郎张文的轿子已出现在午门东侧,青帘微动。
为的学士见势不妙,语气软了三分,却仍咬着“大局”
二字:“太保息怒,我等并非反对孝治,只是陛下初登大位,权柄未稳。
若此时兴师动众迎驾,恐被李尚书指为‘逼宫’,反倒害了太保,也误了太上皇。
不如等明年春汛过后,国库稍丰,再徐徐图之。”
“徐徐图之?”
谢渊眼中闪过彻骨的失望,声音颤,“太上皇的寒疾能等吗?昨夜玄夜卫密报,阳和卫已降雪三尺,军医说‘再无阿胶止血,恐难捱十日’!
尔等说‘等’,是等太上皇归天,好让你们递‘请谥’的奏疏,博一个‘顺君意’的名声吗?”
他上前半步,压低声音,字字如针:“我知你们怕李嵩——怕他借吏部考核贬你们去偏远州府,怕他扣你们的‘京察’考语。
可你们想过没有,百年之后,史馆修《成武实录》,会如何写今日之事?‘内阁学士三人,见太上皇困厄而不言,畏权势而背礼’——尔等子孙读史,当以何为颜面?”
年轻些的学士嘴唇哆嗦着,伸手欲言,却被为者狠狠瞪了一眼,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。
那道警告的目光里,藏着对吏部权势的畏惧,对自身乌纱的贪恋,谢渊看在眼里,心凉如冰——官官相护,竟已到了连“孝”
字都敢践踏的地步。
“好一个‘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