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语
《大吴帝纪?成武卷》载:“成武二年冬,瓦剌残部袭西直门,京营右卫参将(从三品,李嵩门生)私扣军粮月余,致士卒饥疲,遇敌即溃。
溃兵奔逃时,踏践西直门内平民百余人,尸积如山,阻塞街巷。
太保兼兵部尚书谢渊巡城至此,目睹惨状,怒不可遏。
时理刑院小吏受户部侍郎陈忠指使,欲为参将开脱,称‘溃兵乃畏敌,非将之过’。
渊斥之,依《大吴军律》命玄夜卫文勘房主事张启查参将‘克扣粮饷、临阵脱逃’之实,获其与陈忠‘私分军粮、通敌弃防’密信。
渊袖藏新帝亲授‘斩将令’(正一品大臣临阵可斩三品以下将官),先调宣府卫副总兵李默驰援阻敌,再于尸山前召集溃兵,历数参将之罪,当场斩之,悬尸山之上,布告全军:‘敢溃逃、敢害民者,此为下场!
’军心始定,半日驱瓦剌,收殓平民尸骸,由礼部按‘阵亡军民’礼制安葬。”
此尸山阻敌之事,非仅“整军御敌”
之役,实为“忠良肃纪、破除包庇、以民为本”
的惨烈博弈——参将溃逃害民,显旧党治军之腐;陈忠授意包庇,显官官相护之黑;谢渊袖藏斩令、临阵斩将,显忠良护民之烈。
三者交织,补大吴“危局下军法护民、律法惩奸”
的历史闭环。
今唯述谢渊半日亲历始末,不涉旁支,以细节显惨状之烈、包庇之毒、斩将之决、护民之诚。
城门赤深血渍凝霜,溃兵踏骨长路漫漫。
马蹄碾过残垣断壁,稚子啼哭埋在尘间。
将官贪饷黎庶遭秧,半袋粗粮换得银钱。
小吏护奸律法空悬,民尸堆山泪湿青衫。
袖藏斩令凝着帝愿,尸前举刃惊破军胆。
钢刀落奸佞头断,军威振胡尘胆寒。
风卷战旗裂在城巅,尚方剑冷映着残阳。
老丈捧粥暖了鞍马,民心似火燃在阵前。
袖藏斩令凝着帝愿,尸前举刃惊破军胆。
钢刀落奸佞头断,军威振胡尘胆寒。
若非此身持正不弯,怎保京师万里安,怎保京师万里安。
西直门的风裹着血腥味,从街巷深处钻出来,扑在谢渊的绯色官袍上。
他身着太保兼兵部尚书官服,腰间佩着尚方剑(正一品大臣仪仗,亦可临阵执法),左臂还缠着安定门守城时中箭的绷带,此刻正站在“积善巷”
口,脚下是没踝的血污,眼前是堆至半人高的尸骸——大多是平民,有老人、妇女,甚至还有襁褓中的婴儿,尸体扭曲着,有的手还攥着半块干饼,有的怀里抱着残破的布娃娃,显然是奔逃时被溃兵踏倒的。
“大人,前面没法走了,尸山堵了巷口。”
身后的兵部侍郎低声禀报,声音带着颤抖。
谢渊没有动,目光扫过尸山,落在一具老妇尸体上——她的后背有明显的马蹄印,肋骨塌陷,显然是被溃兵的战马踏死的。
他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指甲掐进掌心,疼痛让他更清醒:这不是战场误伤,是溃兵奔逃时慌不择路,踩着平民的身体逃命造成的惨剧。
巷口的残垣上,挂着一面“京营右卫”
的军旗,旗面撕裂,沾满血污。
谢渊认得这支部队——是从三品参将统领的,参将是吏部尚书李嵩的门生,上月他就接到密报,说这支部队克扣军粮,士兵每日只半顿稀粥,他曾令户部侍郎陈忠核查,陈忠却回禀“粮饷足额放,参将治军严明”
,如今看来,全是谎言。
谢渊往前走了两步,脚下踢到一个硬物,低头见是个摔碎的陶碗,碗里还剩一点稀粥,旁边躺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尸体,手里攥着一根竹筷,指节都攥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