用指甲挑开封口,抽出里面的麻纸——纸是御史台专用的公文纸,边缘印着“监察司勘”
的暗纹,上面是谢渊的亲笔,字迹力透纸背,却比平日多了几分急促。
开篇便写“臣渊谨奏:查得南迁派五人,私通瓦剌细作、截留边军粮饷、谋逼陛下迁都,罪证确凿,按《大吴律》斩于今日辰时,悬九门,以儆效尤”
。
“斩五人”
“悬九门”
几字,像重锤砸在萧桓心上,他指尖一颤,麻纸落在案上,目光久久停在“悬九门”
四字上——九门是京师的门户,元兴帝时,唯有谋逆重犯才会悬示众,谢渊此举,竟如此果决?
萧桓俯身捡起麻纸,指尖先触到纸页边缘的毛糙——那是御史台公文纸特有的质感,边缘还印着浅灰色的“监察司勘”
暗纹,是玄夜卫核验无误后才会加盖的标识。
他将纸页平展在案上,孤灯的光正好落在谢渊的字迹上,笔锋劲挺,却在“私通”
“截留”
“造谣”
等字处微微用力,墨痕比别处深了几分,显是谢渊写时,也为奸佞之恶动了怒。
逐字细读罪状,第一条“私会瓦剌细作”
便让他心口一沉:谢渊在信中补注“崇文门客栈乃细作常聚之地,玄夜卫已监视半月,于本月初三夜擒获细作随从,从其行囊中搜得狼毫墨——此墨乃瓦剌漠北松烟所制,墨色偏青,与五人书房案头墨锭比对,纹理、烟质分毫不差”
,还附了玄夜卫文勘房主事张启的勘验签,写着“墨痕比对无误,可证五人确与细作往来”
。
萧桓指尖按在“边军布防图”
几字上,指节泛白——布防图乃军国机密,若真献与瓦剌,大同、宣府二卫的防务便成了空谈,北境门户转瞬即破,这哪里是“私会”
,分明是通敌叛国!
第二条“截留粮饷”
更让他齿冷:谢渊言“通州仓粮饷乃边军冬日救命之资,五人借‘粮饷霉变需转运’之名,令仓官将三万石粮装车,连夜运往南京,存入户部主事亲属所开粮铺,账本上伪填‘粮耗’二字遮掩”
,随信附的户部侍郎陈忠供词,字迹潦草却字字清晰,写着“五人许以迁南京后荐臣任户部尚书,臣才默许截留,今愿揭以赎死罪”
。
萧桓看着“陈忠”
二字,想起此人前几日还在朝堂上附和“粮饷不足当迁”
,如今为避罪竟反手揭,官官相护的虚情假意,在“死罪”
面前碎得彻底——这便是南迁派的“同党情谊”
,终究是为己私利,毫无社稷之心。
读到第三条“散布谣言”
,萧桓的呼吸骤然急促:谢渊在信中录了玄夜卫密探的见闻,“西城区居民王氏供称,本月初五有吏员模样者敲门,言‘瓦剌三万铁骑已至居庸关,帝若不迁,城破后必屠城’,王氏举家弃宅逃亡,途中遭流民抢掠,幼子失散;又有布铺掌柜李某供,听闻谣言后,城中商户十有七八闭店,米价一日涨三倍,贫民买不起粮,竟有饿晕街头者”
。
这些字句像针一样扎进他心里,恍惚间,瓦剌围城时的场景翻涌而来——城墙根下,百姓裹着破棉絮蜷缩在寒风里,老妇抱着冻得紫的孙儿哭,孩童攥着半块干饼不肯撒手,还有人饿极了,去扒城墙根的野草……那时的苦难还未远去,南迁派竟为逼迁都,故意造谣害民,让百姓再受恐慌之苦!
他猛地抬手按在胸口,那里贴着昔日写血书的绢布,虽隔了衣料,仍能触到“朕负谢渊,负京师百姓”
八字的凹凸——血书是他愧疚的印记,此刻却成了映照奸佞之恶的镜子。
他想起谢渊在安定门重伤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