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叮铃”
声,却掩不住他声音里的慌乱。
额角渗出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进衣领,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,却仍强撑着辩驳:“太傅血口喷人!
犬子不过是借江南粮多,做些寻常粮贸生意,何来‘囤积’之说?北伐是国事,与家事无关!”
这话刚落,殿内便起了低低的窃窃私语。
吏部侍郎本想上前替他圆场,刚迈出半步,便被身旁的刑部郎中悄悄拉了把——郎中眼神示意他看玄夜卫记录官,那记录官正低头在青竹簿册上疾书,笔尖划过纸页的“沙沙”
声,在寂静的殿内格外刺耳,显然是把李嵩的辩解一字不落地记了下来。
其余官员或低头捻须,或两两对视:户部的主事偷偷翻了翻袖中藏的粮价记录,上面“南京粮价三日涨两成”
的字迹格外扎眼;曾戍边的兵部郎中则皱着眉,显然清楚粮价暴涨对北伐的致命影响——谁都明白,江南粮铺多被李嵩门生故吏把持,所谓“合法经商”
,不过是借“北伐”
之名囤积居奇,这层窗户纸,今日被太子太傅当众捅破了。
楚王见李嵩窘迫,也顾不上宗室礼仪,上前一步便撩起藏青色袍角,声音里带着边地将士特有的悍气:“太傅所言极是!
臣在宣府卫戍边五年,最知士卒心——去年瓦剌围城,将士们饿着肚子守城墙,却仍喊‘护上皇、守京师’,靠的就是‘朝廷不会弃他们’的念想!
若今日南京立帝却绝口不提迎上皇,前线士卒必寒心,谢太保纵有通天本事,也难撑住京师防务!”
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殿内百官,语气愈坚定:“谢太保之策,既保社稷安稳,又全忠孝大义,臣愿任北伐监军!
届时臣自领一千宣府卫旧部随谢太保出征,若北伐兵败,臣便在大同卫城下自请军法,以谢天下百姓!”
这话里的决绝,让不少曾戍边的官员都点头附和,连之前一直犹豫的鲁王也动了容。
鲁王攥着腰间的宗室玉带,指腹反复摩挲着玉带上的“宗”
字纹——他先前犹豫,是怕立帝后宗室失和,落个“兄弟相残”
的骂名。
可此刻看着案上张校尉的血布条,那模糊的“愿陛下归”
四字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,再看李嵩的窘迫模样,终是下定了决心。
他起身道:“臣亦赞同谢太保之策。
先前臣忧宗室虚名,怕伤了上皇颜面,今日才知是臣浅陋——上皇在敌营盼的,从不是宗室为虚名争执,而是大吴上下一心救他!
立成王为帝,明诏誓迎上皇,设北伐督府,既合元兴帝永乐三年‘迎太子兄归漠北’的祖制,又能安民心、稳军心,瓦剌见我大吴无隙可乘,必不敢轻慢上皇!”
他说罢,朝萧栎躬身,语气诚恳:“殿下,臣愿去督办宗室粮饷——江南宗室多有私田,臣可去劝说他们捐粮捐银,绝不让北伐缺了粮饷支撑!”
萧栎坐在楠木座上,听着楚王、鲁王的话,紧绷的肩膀缓缓放松。
他深吸一口气,抬手按在胸口——那里藏着永熙帝临终前赐的和田玉佩,冰凉的触感让他定了定神。
起身时,袍角扫过座前的青铜香炉,带起一缕青烟,声音起初还带着几分颤抖,说到“誓救太上皇归”
时,却渐渐坚定:“孤……朕愿依谢太保之策,登基为帝,改元成武——此年号,朕与太傅前日商议过,取‘成先帝护社稷之志,以武卫天下百姓’之意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殿内百官,每说一条诏令,声音便沉一分:“一、遥尊德佑帝为太上皇,朕每三日率百官于太庙祭拜,告以北伐进展,绝不让太上皇在敌营孤单;二、设北伐督府,朕为督,谢渊为副督,总领京师、江南军务,楚王为监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