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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小心!”
谢渊瞳孔骤缩,想冲过去已是不及。
就在这时,李虎猛地扑了过来,挡在林阿妹身前。
他左臂死死护住林阿妹,右臂挥刀斩向瓦剌兵的长矛,刀刃与矛尖相撞,出“当”
的脆响。
可另一名瓦剌兵的长矛已从侧面刺来,如毒蛇般穿透李虎的肩胛骨,矛尖带着血沫从他的胸前透出。
“李虎!”
谢渊嘶吼着冲过去,一剑斩杀那名持矛瓦剌兵,然后伸手接住李虎软倒的身体。
入手处滚烫——是李虎的血,顺着他的铠甲往下淌,与自己臂上的血混在一起,黏腻得难受。
李虎的嘴唇动了动,气息微弱,他看着谢渊,眼里满是不甘:“太保……守住……内城……别让弟兄们……白死……”
说完,他的头一歪,眼睛永远地闭上了,右手仍死死握着那把染血的弯刀。
谢渊抱着李虎的尸体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疼得钻心,却远不及心里的痛。
李虎是他从宣府带出来的老弟兄,五年前两人一起守宣府卫的烽火台,一起在雪地里啃过冻硬的麦饼,一起在战场上背过受伤的战友,还说好等击退瓦剌,要一起回宣府喝他娘酿的米酒……可如今,这个约定再也无法实现了。
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,砸在李虎的铠甲上,与血混在一起,分不清哪是泪,哪是血。
“太保!
胡贼又冲过来了!”
王二的喊声将谢渊从悲痛中拉回现实。
他缓缓放下李虎的尸体,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与血,重新举起镇国剑。
此刻的剑身上,已凝满了暗红的血,有的地方甚至结成了厚厚的血痂,挥剑时,血痂顺着剑脊往下掉,落在青石板上,出“嗒嗒”
的声响,像是在为逝去的弟兄哀悼。
他的玄色甲胄也早已被血浸透——前胸是李虎的血,左臂是自己的血,后背还沾着途中厮杀时的血,风一吹,血痂变硬,紧紧贴在甲片上,让他每动一下都觉得紧绷,甲胄的颜色也从玄黑变成了暗红,像被人刷了一层红漆,泛着暗沉而悲壮的光。
侧巷内,残兵们护着百姓,与涌进来的瓦剌兵展开近身搏杀。
侧巷果然狭窄,瓦剌兵的圆盾无法展开,只能单手挥刀,战斗力大减。
王二的右臂在刚才的厮杀中被砍断,伤口还在流血,他却咬着牙,用嘴叼着弯刀的刀柄,猛地扑向一名瓦剌兵,死死咬住对方的耳朵,两人一起滚倒在满是血污的青石板上,同归于尽——瓦剌兵的弯刀刺穿了王二的腹部,王二的牙齿却咬断了对方的颈动脉,鲜血喷得满地都是。
十八岁的新兵赵四,刚从乡勇补入宣府卫不久,这是他第一次上战场。
他被一名瓦剌兵的弯刀砍中腹部,肠子顺着伤口流了出来,他却忍着剧痛,用左手按住伤口,右手死死抱住瓦剌兵的腿,将对方绊倒在地,嘶吼着对谢渊喊道:“太保!
快杀他!”
谢渊眼眶通红,冲过去一剑刺穿瓦剌兵的胸膛,然后蹲下身,想为赵四包扎伤口,可赵四却摇了摇头,嘴角溢出鲜血:“太保……俺尽力了……俺没给爹娘丢脸……”
说完,头一歪,没了气息。
谢渊看着身边一个个倒下的亲兵,心里的愧疚如潮水般涌来——若不是吏部尚书李嵩扣着调兵符,岳谦的五千京营卒早该到了;若不是工部侍郎周瑞隐瞒彰义门城防弊病,瓦剌也不会轻易破城;若不是镇刑司副提督石崇通敌,内奸也不会在此时作乱……这些年轻的生命,本不该死得如此惨烈。
就在这时,巷口突然传来杂乱的喊叫声:“内城破了!
谢太保要降瓦剌了!
弟兄们别打了,投降吧,瓦剌会饶咱们一命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