付几个牧民绰绰有余,勿要小题大做,惊扰了陵寝的安宁’。”
孙山接过“令纸”
,指尖触到纸页上偏沉的墨色,心里突然起了疑。
昌平官署用的是工部特制的桐烟墨,色清而亮;可这“令纸”
上的墨,沉得暗,是松烟墨的质感——赵霖为何要用松烟墨写令?他捏着纸的手紧了紧,纸页边缘的纤维被捏得皱:“赵同知还说什么了?”
书吏摇头:“没了,就这些。
孙指挥要是没别的事,小吏就先回了,衙署还等着小吏复命呢。”
说完,躬身退了出去,脚步快得像是在躲什么。
孙山看着他的背影,又望向西配殿的方向,心里的不安像潮水般涌上来——赵霖绝不是“粮道忙”
那么简单。
同日午时,昌平同知衙署的书房里,赵霖正坐在案前,手里捏着一封密信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
信纸是镇刑司旧存的桑皮纸,边缘还带着“镇刑司万历库”
的暗记,上面的字是用松烟墨写的,笔迹潦草却透着狠戾——是石迁派人送来的。
“五月初三,瓦剌骑兵三千,我为向导,袭昌平陵寝。
你迟援兵,待守陵卫溃败,京师必慌。
谢渊若分兵护陵,我再引瓦剌攻居庸关,京师可破。
事成后,保你任宣府卫指挥使,世袭罔替。”
赵霖的喉结动了动,把密信凑到鼻尖闻了闻——除了松烟墨的焦味,还有一丝漠北黄沙的土腥味。
他想要宣府卫指挥使的官,那是他从做秀才时就有的梦;可“通敌袭陵”
四个字,像块烧红的烙铁,烫得他手心疼。
若败露,按《大吴律》,是“凌迟处死,株连三族”
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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窗外传来兵卒的脚步声——是孙山派来催援兵的兵卒,还在衙署外等着。
赵霖起身走到窗边,撩起窗帘的一角,看见那兵卒正踮着脚往衙署里望,脸上满是急色。
他心里犹豫着,笔悬在“援兵令”
的纸上,迟迟落不下去。
“大人,”
门被轻轻推开,王成业走了进来。
他是守陵卫副指挥,也是赵霖的小舅子,脸上带着得意的笑,“吴胜侍郎派人来传话了,说‘若事成,他在陛下面前保您;若事败,就推给孙山指挥不力,说他没查清敌情就乱报,扰了朝堂’。”
赵霖心里一松,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。
吴胜是礼部侍郎,还是他的远房姻亲,在朝堂上有话语权;有吴胜包庇,就算出了岔子,也能把水搅浑。
他不再犹豫,拿起笔,蘸了松烟墨,飞快地写了封“缓兵令”
:“昌平援兵需两时辰后到,守陵卫先率部顶住,勿要轻举妄动。”
写完,他把令纸递给王成业,声音压得极低:“你去守陵卫,亲自把令交给孙山。
记住,别让他起疑——就说‘粮道刚腾出些人手,援兵正往这赶,让他再等等’。”
王成业接过令纸,揣进怀里,躬身道:“姐夫放心,属下知道怎么做。
孙山那老东西,一向认死理,只要有您的令,他不敢不等。”
赵霖看着王成业的背影,嘴角勾起一抹冷笑。
他早就不满孙山“事事按律”
——去年冬天,孙山还举报他“擅自动用陵寝附近的民力修私宅”
,若不是吴胜在礼部帮他遮掩,他早就被玄夜卫查了。
这次借瓦剌的手除掉孙山,再夺守陵卫的兵权,他在昌平就能一手遮天。
窗外的阳光正好,透过格窗照在案上的密信上,却没让书房暖半分,反而透着一股阴森的寒意。